血债·色偿

admin

英子是典型的南方人，小巧细腻，会过生活。英子的丈夫山子得了前列腺硬化，不停地尿血，一个车轴汉子变成蔫拉巴几的西瓜秧。山子连自己的命都拿捏不住，索性对英子撒了手。英子有不少街面儿上的男朋友，隔三差五到家里做客，谁也不白了英子，当然，英子也对他们好。
早就下岗的山子一周需输血一次，他知道那些变成血的钱都不是好来的。他觉着英子不容易，养他这半个死人，还把两个儿子拉扯大。大儿子高中毕业后，在宾馆当厨子，由于继承了父母最优秀的基因，长得是一表人才，最近好上了一个大领导的闺女，前途看好；二儿子在外地念大学，寒暑假才回来一趟。
山子早不和英子一床睡了，这样，英子也方便，他也方便。有时，英子的朋友当着他的面儿和英子起腻，摸摸索索，他装作看不见。有一天，见英子留了两个朋友在家，山子嘟囔了几句，手脚的动静大了些。半夜，英子到他屋三回，一次是要他的短儿，在他身上摸弄来摸弄去，山子早没那功能，他在心里咽了口唾沫，咸咸的，辣辣的。第二次，英子把他扒拉醒，问他喝完水，盖没盖好暖瓶；第三次，英子在他屋里翻箱倒柜，说明儿个输血的钱找不着了……经过这一次教训，就是英子那屋杀猪般地叫，山子也不作声了，睡不着，他就忍着瞌睡挨个儿端详那一排排装满血尿的可乐瓶子，半夜下地拿什么东西，也学会不开灯、轻手轻脚地摸。
德子是英子比较长期的相好，山子不很排斥他，有时身体好些、心情好些，山子还能给德子烧两个好菜，哥俩喝上一杯。德子尊重山子作为男主人的一些基本权利，赢得了山子的好感。输血输到第三年头上，山子发现自己晚上也有了冲动，他有些惊慌有些兴奋，可他不敢告诉英子。有一次，山子梦见自己被绑在山巅的一棵歪脖树上，看着赤身裸体的英子被黑压压的乌鸦围拢着……英子披散着长发，长发中嵌着一张温婉的脸，眸子里射出令人筋酥骨软、神飘意漾的光。这光迅即攫住了山子的理智。山子完全倾倒，脚下绵软、羁绊地去拥抱，英子一动不动，颊上泛着潮红，目光撩人爱怜。山子撞到她的四肢，却是冰冷坚硬的墙。山子去吻英子，却总差那么一点点。这时，英子主动向他压来，瞳孔里闪着温柔的霞光，咯咯地笑。山子醉了，双眼乜斜、身体旋转着去搂英子的腿，修长、雪白、柔软而富有弹性……德子突然从天而降，挠钩一般的鹰爪抓起英子，冲天而去……山子不甘心，他追呀撵呀，不顾泥石、冰雹向他砸来……
第二天，一楼卖早点的最先发现山子的尸体，因为山子从五楼坠下时把一楼后阳台上的席棚砸了个大窟窿。早点铺的老板逢人就说：这回，俺可知道什么叫死翘翘了，身子都凉了，可山子那宝贝儿还一翘一翘的呢！
山子死了不久，德子就搬过来住。两人每次干那事时，都听到隔壁那屋有动静儿，一会儿是咳嗽声，一会儿是小便声……山子的血尿瓶儿，英子早就扔了，瓶里的血尿也都浇到楼后的一个土坑里，拿炉灰渣、白灰、沙土埋了又埋，可接连几天，英子都发现新的满满的血尿瓶儿骑在窗台儿上……
英子不信邪，她和德子搬到山子那屋，可夜里老听见窗外有响声儿，不像风不像雨也不是树叶藤蔓细细簌簌，真不知道像什么，突然，英子倒抽了一口凉气，她想起来了，像——，像山子打的小呼噜，时断时续，起起伏伏……
德子的老婆知道丈夫和英子的事后嚷嚷离婚，德子弹压不住，找英子商量，英子不言语，只说老二快回来了。德子的老婆原是大城市大户人家的大小姐，插队落户到德子他们村儿，最后为了保命“贱卖”给根红苗正、一贫如洗的德子做老婆。
离婚后，德子丢了工作，因为他这个班儿是顶替老婆才上的。德子被一脚踢出来了！不用跟英子商量，他准备一忍到底，只因老婆的娘家如今可不得了，抖起来了，小母牛倒拉着，当年没人敢沾的一大家子“人屎”现在都成了什么什么“人士”……
德子抱着铺盖卷儿快到英子家门口时，差点撞上一个下楼的漂亮小伙儿，英子正站在门口，于是喊了一声：二力，那是你德叔。
漂亮小伙儿二力停下脚，冲德子点点头，眼里不怀好意。德子下意识地哈了下腰，额头淌汗，一副熊样儿。
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，二力并没有像哈姆雷特似的追问父王的死，不过，每当德子和英子探讨结婚问题时，这小子都翻楞着眼珠盯视母亲和这位野道儿来的叔叔，德子忍气吞声地伺候着母子俩，心想：等你王八羔子一走，我就和你妈登记去。
暑假快结束时，二力前脚走，大力后脚就回来了，还带着那位官宦人家的闺女，这女孩长得跟苏小妹似的，额头探出老远，好吃懒做，没大没小，德子更不敢提结婚的事了。也就在这时，出了怪事，楼后面长出许多半人高的血红色植物，奇臭无比，还常有一群群硕大的马蜂起起落落，盘旋飞舞，那家早点铺和其他做小买卖的相继搬了家，楼里的住户一天到晚打市长热线……不久，大力的女友响应当地政府的号召，出资盘下了早点铺和一楼所有底商，交给大力经营美容院，渐渐地形成了规模，也真奇了怪了，自此，不仅来来往往的顾客不觉其臭，连住户们也不再闹了，都说这块儿是风水宝地。也难怪，一楼各美容院的百八十号小姐，来了客人都往楼上带，谁家不闲出个一间半间屋子，不用上税、申请执照，就坐地开起小旅馆，日进百金，比上班儿强多了；顾客们也好放心大胆，既干净又安全、不怕查，就像走亲戚串门儿一样……所以，这片居民楼不久就被评为模范社区、精神文明示范小区。
话说英子和德子，自从大力两口子成了优秀民营企业家之后，他们曾提起过自己的婚事，大力老婆先“呸”出几个瓜子皮儿，接着循循善诱地说：“你们俩都老大不小的了，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？不是天天在一个被窝儿里滚吗，谁拦着你们了还是谁碍着你们了？你俩学学我和大力，就这么瞎过吧，他搞他的，我耍我的，互不干涉，和平共处，多好！”
晚上，英子在被窝儿里发誓：我他妈哪天给她小骚货一把火全点着了！德子搂紧英子劝道：学学咱死去的大哥，忍着点儿吧。
一年后，二力大学毕业，进了政府部门，有一天他回家对母亲说：“您这片儿楼要拆迁了，我先跟您打声招呼。”英子忙问：“好好的，拆什么迁啊？”二力说，这片楼的地基六十多年前是日本侵略军杀害中国人的一个“万人坑”遗址，据说上面还建过“慰安所”。英子想起姥姥临终前说的一句话：我给了儿孙清白，可谁给我一个清白……
据说，万人坑纪念馆开工奠基那天，英子回来过，她说再看一眼老宅，顺便给山子烧点儿纸。大力被苏小妹蹬了，一个人去了南方。德子的老婆被查出癌症晚期，德子和她复婚了。英子现在跟着二力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