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dmin2 发表于 2011-5-27 17:45:14

最后那只手(有一点变态哦)

这个男人对西西说道:“我又回来了……”

  这是条狭长幽深的小巷,长约五百米。夜已深,小巷一眼望到头也未见行人。小巷里的路灯,有四盏坏了,仅剩下一盏,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。这样的小巷,恐怕胆小一点的单身女子是不敢走的吧;不过,对于一对情侣来说,这无异于是一条温馨之路,至少,可以让两个人的心贴得更紧吧!马恋晴是这样想的。

  马恋晴是一名医生,他走在前面,他身后是他新认识的女友,挎着手提包的护士西西小姐。医生爱护士,似乎是自从有了这两个职业以来天经地义的事。西西长得娇小可人,绝对是那种人见人怜,风吹欲倒的林妹妹相貌。走到路灯闪烁处,马恋晴禁不住回过头来,想看看西西那娇魇似花的容貌,在灯下又是怎样一番美丽。西西也正含情脉脉的望着马恋晴缓缓扭过来的头,但她看到的,却是马恋晴瞪大了双眼,嘴半歙合着,说不出的恐怖表情。马恋晴用手指着西西腰际,尖声道:“快看!你背后有只手!”因情绪激动而声音有些发颤!

  路灯又暗下来,再亮起来,西西惊慌失措的四处找寻,哪里有只手啊?她什么也没看见。这时,马恋晴才坏坏的笑道:“呵呵,我是吓你的。”西西蹙眉道:“讨厌,你坏死了。”声音娇媚,听到耳里,说不出的受用。马恋晴回过头来,依然走在前面带路。西西却从后面紧追上来,主动挽着马恋晴的胳膊,将脸贴在他肩膀上,柔声道:“你这个坏蛋,人家给你吓着了。”如此柔情,岂不令人感到浪漫。但马恋晴没有感到,他头皮一阵发麻,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,因为方才,在路灯闪烁的前一瞬,他分明看到了,是那只手,从西西的腰际绕上来,红色的指甲,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他心里知道,来了,又来了,那只手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他,只要他一交新的女友,那只手就会出现,西西很胆小,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。

  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。马恋晴原本不叫马恋晴,他有另一个名字。在一次偶然的舞会上,他认识了打工妹子晴姑娘,两人可谓一见钟情,不到一周,两人已好到如胶似漆,难舍难分了。子晴长得花枝招展,马恋晴风流倜傥,两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,是天造地设的一双。一日,马恋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子晴说道:“不如我把名字改了吧,改做马恋晴,我只爱你一个,今生今世,至死不渝。”子晴也道:“此身非君莫属,非君不嫁。山无棱,海水竭,乃敢与君绝。”于是马恋晴就和子晴去户籍处把名字改作“马恋晴”了。

  没有性爱的爱情,不能算作爱情,因为两人的世界,缺少对对方最基本的认识和了解。一切变故,就发生在子晴的初夜……

  当马恋晴心情激动的剥开子晴的衣服时,子晴仰躺在床上,闭上了眼睛,脸上飞起红霞,羞不可抑,真是娇不甚言,春光无限。然而,就在马恋晴抖落子晴最后一件内衣时,他不禁倒喝一口凉气,豪情万丈登时烟消云散,心情从极度高潮马上跌入低谷。在子晴的胸部,长了两个又小又瘪的乳房,这都还不算什么;从肩胛之间,到两乳正中,竟生了一片呈倒三角形的胸毛,胸毛约寸余长,黑色浓密,看上去和大猩猩没什么两样,白皙的皮肤映衬着黑色的胸毛,像一个耻辱的记号。马恋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,转身就准备从床上下来,这时,子晴却似八爪鱼般缠上了马恋晴,一把把他抱过,翻身将马恋晴压在身下,做着完全是男子才该做出的动作。马恋晴被压在下面,无奈的接受着残酷的现实,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。

  一切都变了,什么山盟海誓,花前月下,什么非汝不娶,非君不嫁。言语,是可以被忘记,可以被收回的。马恋晴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子晴,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他都不敢再去。不过,子晴自从献出她的初夜之后,她就认定,马恋晴便是她今生的唯一。于是,她开始了永无休止的纠缠,不管马恋晴如何躲她,避她,甚或是骂她,打她,也不管周围的朋友如何劝她,说她,她始终锲而不舍。她坚信,马恋晴是爱她的,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发自内心的。他说话的时候,两眼放光,诚心实意,那种诚恳,绝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。
一日,子晴竟寻到了马恋晴的医院,吵闹了一番,令马恋晴非常难堪。就在马恋晴下定决心和子晴分手时,子晴又抛出了重磅炸弹,“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!”她如此凄烈的嚎叫着:“你可以不要我,但,请允许我为你生下孩子,这可是你的孩子!是我们的孩子!”马恋晴是如此震惊,仅有一次就中招了!他绝对无法忍受和一个长有胸毛的女人共度一生,一想起那从毛,他就忍不住作呕。但子晴是如此决绝,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要生下孩子。这个女子,将彻底结束他马恋晴的所有前程。

  邪恶的思想开始在马恋晴脑海里滋生,不可抑制的迅速发展壮大起来。马恋晴开始微笑,温和的对子晴说,他不知道子晴已经有了孩子,他会对她们母子俩好的。马恋晴动情地表演,让子晴又一次沉浸在幸福之中,完全看不到那微笑背后的邪恶。

  随着子晴的小腹日益鼓起,马恋晴的计划也日益完善。子晴从未去过他家,马恋晴的父母都不知道儿子有这么一个女友。每次都是马恋晴到子晴的单身公寓,子晴的单身公寓也是向房东太太租的,而房东太太一家都移民去了国外。平日也很少见有亲朋与子晴往来,只是听说子晴先前是和一名室友合租的公寓,后来不知什么原因,那名室友搬走了,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。子晴所工作的工厂里,其它员工和子晴的关系也不怎么密切,因为,那是一家只收女工的工厂,而太过漂亮的子晴,总是被其他女工排斥在外。马恋晴骗得怀孕六月的子晴向工厂辞了职,他对她说:“就在家好好休养,从今天起,由我来养活你和我们的孩子。”

  那段日子,马恋晴天天往子晴的单身公寓跑,连街坊邻居看到他们,都忍不住羡慕的说道:“马太太,你真是好福气,有个老公这么疼你。”子晴脸上,整天挂着笑容,这段日子,是她笑得最开心,最甜蜜的一段。她未曾想到,这将成为她生命中最后的笑容。

  马恋晴又整天和子晴收拾房间,做出一副要搬家的样子,而他在医院里却宣称,他和那个女人已经彻底划清界线,再也没有往来了。马恋晴又通过院里的实习生从医院骗出一个手术包,一切都未引起人怀疑。子晴沉浸在做小女人的幸福和甜蜜中,全然不知,危险正步步逼近。

  时机已经成熟,马恋晴建议,在子晴的单身公寓里吃一顿所谓的最后的晚餐。马恋晴在子晴的饭里下药了,看着子晴一口一口吃得那么香甜,马恋晴也忍不住颤动起来。但是,罪恶的欲望完全控制了他的思想,在反复的思想斗争后,他狠下心来。饭后,子晴感到很困倦,很快就陷入了昏迷。马恋晴开门看了看,已是夜里,街上行人渐少,没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,马恋晴又掩上了门。

  为了掩人耳目,马恋晴打开了功放机,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立刻充斥着整个房间。药力持续时间长达六个小时,也就是说,马恋晴有一夜的时间来考虑是否要下手。他开始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起来,很快就有一地烟蒂和烟灰了。“当,当,当”时钟敲了三下,已经是凌晨三点,马恋晴狠狠地掐灭了烟头,他终于还是决定——下手!

  马恋晴剥光了子晴的衣裳,用绳子缚住了子晴的脚踝,将毫无知觉的子晴倒吊在床栏上,他找来一个脸盆,接在子晴头下,随后——解开了手术包。

  马医生戴上了手术手套,抚摸着子晴的颈部,这白皙的粉颈,曾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。马恋晴手执手术刀,那一向稳健的手竟然开始颤抖,锋利的手术刀轻轻划开了子晴颈部的皮肤,血渗了出来,剥去筋膜和肌腱,那条因心跳而汩汩脉动的颈部大动脉就暴露在空气中了。马恋晴的呼吸也不规则起来,在下手前的最后一刻,他仍犹豫着,他清楚地知道,这一刀下去,就是一尸两命。可是,他没有回头路了。马恋晴闭上了眼,手术刀熟练的割破了血管,子晴体内的血,就像挤牛奶一样,被她自己的心脏一箭一箭的挤出来,滴落在脸盆里,起初还有滴答的声响,渐渐的,颈部的血和盆里的血就连成一线了。

  马恋晴颤巍巍的除下手套,哆嗦着又点燃一支烟,在倒挂子晴的床的一头坐了下来。伴随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,马恋晴嘴里叼着烟,架着二郎腿,右手手指在膝盖上,轻快的敲打着,这样,能使他不至于太过紧张。他并未有注意,两行泪,从子晴的眼角流下,和入了血中。
盆里的滴答声再度响起,命运交响曲却嘎然而止,竟在这个时候——停电了。四周一片漆黑,黑暗之中,只有烟蒂的那一点火光,夜,死一样的沉寂,只听见血滴在盆里的声音“滴答,滴答,滴答,滴答……”,就在这昏噩的夜里,子晴被倒吊的身体,却突然动了,发出一阵“悉嗦”之声。尽管马恋晴知道,这是生命里最后的挣扎,是本能的反应,这番挣扎之后,心脏就再也不会跳动了;但他还是将指关节捏的发白,连烟头烫到了指缝也毫无感觉,他只感到口干舌燥,吞咽困难。在黑暗中,马恋晴摸索着找到蜡烛,点亮放在桌上,又取出一面镜子,照着镜子揩去脸上沾着的斑斑血渍。在镜中却蓦然发现,子晴笑了!那是怎样一张苍白的笑脸啊!马恋晴颤抖着回过头,却见子晴依然倒悬在床头,就像一块腊肉,头下,是一盆尚未凝集的血,正发出咝咝热气……就在这时,音乐声又突然响起,把马恋晴吓了一大跳,屋内又是一片灯火通明,马恋晴这才看清,子晴圆睁着眼,嘴张着,一部分血流进了嘴里,洁白的牙齿被染作了褐色,那嘴唇,却因流干了血而呈现出一种乌白的肉色。马恋晴忙不迭关掉了功放,久久不能平静下来。

  马恋晴看看时钟,快到凌晨三点半了,时间可不多了,他来到床前,祈祷道:“子晴,你可千万别怪我,是你逼我的,我也不想这样做的。原谅我啊,下辈子,下辈子我一定对你好。”做完祈祷后,他将血盆拿开,把子晴的尸体放下,平摊在地板上,子晴的身体冰凉冰凉的,泛出阴森森的寒气。马恋晴又一次举起了手术刀,这些组织和结构,他都是那样的熟悉,从哪里入刀,怎样绕过骨关节和避开肌肉丰厚的地方,怎样挑开韧带,割破关节囊,分离,这样的手术他不知做过多少台,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,他是在跟一个死人做手术。先从第七颈椎从入刀,切断颈部的肌肉群和韧带,子晴的头就滚到了一旁。随后分离肩关节,子晴的手臂很美,像莲藕一样,手指修长,指甲修呈略尖的椭圆形,总涂上红色的指甲油,马恋晴呈怪她的指甲油太妖艳,子晴总笑道:“都是为你涂的,要是哪一天你负了我,就用它抓破你的脸。”马恋晴长时间的看着这手臂,心生惧意,总觉得那尖尖的红指甲会突然跳起,抓向他的脸,不过,这手并没有动弹。马恋晴继续着他的手术,大腿和小腿要分开,膝盖骨单独放在一边,当精湛的技艺用于邪恶的事情,竟然也是如此的可怕。下面,就是是最重要的部位了——躯干。子晴的腹部已经很明显了,必须将她的腹部切开,取出里面的内脏和那个已经呈现的胎儿,不然,箱子里装不下。马恋晴小心的在子晴腹部横向开了个切口,剥离腹膜,暴露出子宫和大肠,将子宫划开,从里面取出胎衣包裹着的胎儿,六个月大的胎儿,已经完全具有人形了,马恋晴将胎儿举在手中时,惊愕的发现,这个胎儿竟然还有心跳!这样柔嫩的生命,离开了母亲的保护,很容易就失去了生存的机会,马恋情将这个胎儿和子晴的子宫,大肠,肾,脾等等内脏,一古脑装进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可以密封的塑料口袋里。尽管他已经见惯了这些器官,可是那种尸体发出的气息,还是令马恋晴翻胃,他冲进洗手间,终于呕吐起来。等马恋晴可以抑制自己对那种气味的反感,又从洗手间里出来,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了。

  马恋晴从房间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大衣箱,开始收拾房间,一切都很顺利,没有一滴血流下,也不会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,邻居们会认为他们搬家了,房东太太的租金,只需要给她汇款过去就行了,一切都天衣无缝。马恋晴不禁对自己的犯罪天才而得意起来,全然忘了,他刚才还在浑身发抖。头放在这个位子,这些都是早就为子晴量身打造好了的,大腿是这个位子,小腿放在这,躯干,最主要的部分,因该放在中间,这儿放一只手,这儿放另——马恋晴这才感到恐惧,另一只手!另一只手!另一只手不见了!!他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五根指头拖着整根手臂快速爬动的画面,他击打着自己的头,安慰自己道:“不可能,你个傻子,那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。是你忘了,是你忘了,你放在哪儿了?快想想,马恋晴,你快想起来啊,你把那只手到底放哪儿了?”
马恋晴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,这次他不再是单独的手足发抖,而是脸部的肌肉,眼部的肌肉,从心里到脚底,全身都瑟瑟的抖着,手心全是冷汗。子晴的公寓里家具很少,也很干净,十分钟后,马恋晴就可以肯定,没有!那只手,已经不在这间公寓里了。他走回到大衣箱旁,有些发怵,衣箱里哪些器官,仿佛也都想动起来,他惶恐的关上了衣箱,坐在衣箱上,不敢移动。

  四点了,再不走,很快街上就会有人了,马恋晴横下心来,我就不信,这世上还有鬼怪不成!他提着大衣箱,轻轻地离开了公寓,确定反锁了门后,径直朝城郊走去。在城郊,有一个他早就挖好的大坑,他将大衣箱和手术包都扔了进去,将土填平,并尽量让这片土看起来和周围的土没有什么两样。等他弄完这一切,天已蒙蒙亮了。

  马恋晴还不放心,等到天完全亮了,又一次来到子晴的公寓,在他打开公寓门的那一霎那,眼前的情形,让他触目惊心——公寓的地板上,墙裙上,全是血淋淋的红字,全都是“马恋晴,我恨你,我要杀了你,我要你不得好死!”一类的词句,一屋的腥臭味,血迹还未干,很明显是用那盆血写的,而写字的,是一只手!马恋晴飞快的关上门,看着地板上的字迹,很明显是用手指划出来的字,而为什么只画到墙裙就停止了呢?因为那只手臂,只能爬到这么高,再向上,就会掉下来了。马恋晴在再次确认那只手不在房间里之后,迅速把那盆未用完的血剁碎,倒进了抽水马桶里,再用抹布挨个挨个的擦干净那些血字。做完这一切之后,他回到了医院,希望时间能让他淡忘掉一切。

  再经过噩梦的煎熬之后,马恋晴克服了恐惧,他终于在工作时可以不去想那件事了,而那只手,似乎也再没出现过,那只手,正在从马恋晴的记忆里消失淡忘。可事实上,真是如此吗?

  马恋晴很快在朋友的介绍下,认识了他的新女友,舟子小姐。舟子小姐是一名中学教师,文化素质很高,长得清淡文雅,绝对是马恋晴理想中的结婚对象。就在两人相互熟悉,关系准备更上一个新台阶的时候,意外发生了……

  那天,马恋晴得知舟子小姐生病了,对校方请了假,于是便趁中午空闲时间去看望她,舟子小姐很感动,两人在床榻旁聊了一会儿,马恋晴想起下午还有一个手术,于是安慰舟子好好休息,他便离开了。舟子小姐的校舍公寓是那种古式的楼房,每一层楼有一个长走廊,由这层楼的所有用户共用,因此,在楼下也可以看见,哪家的门开着,哪家的灯开着。以前马恋晴离开的时候,舟子小姐总在走廊上目送他离开,马恋晴也会回过头来,向舟子小姐挥手致意。这次,舟子小姐躺在床上,自然不能在目送马恋晴离开了,但是,马恋晴还是习惯性的回头望向舟子小姐的房间。他仿佛看见,那只将舟子小姐窗户窗帘拉上的手,涂着红红的指甲油。

  马恋晴立刻就有不祥的预感,但他没敢回去,他心有余悸的回到医院,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。下午的手术,是个小手术,可马医生差点没让病人永久的躺在手术台上,多亏了一旁的助手,才勉强完成了手术。手术一完,马恋晴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舟子小姐的住处,舟子小姐的房门虚掩着,推开门,马恋晴的所有预感都成为了现实……

  警方在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,现场的情形是这样的,舟子小姐仰躺在床上,两眼圆瞪,舌头外吐,她的双手伸在半空,虚幻的想抓住什么东西,颈部有明显的掐痕。警方的结论是:这是起明显的入室杀人案,杀人动机尚不明确,凶手使用暴力掐死了在床上休息的舟子小姐,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,舟子小姐和凶手曾有过激烈的搏斗,但周围的邻里一个都没听到异常响动,此案,正在进一步审理调查中。其实,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马恋晴,但是马恋晴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据,那时,他在手术台上。马恋晴知道,警方不可能抓得到凶手,永远不可能!

  马恋晴一直是无神论者,他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,认为那是虚无之谈,可现下,他有些信了。马恋晴准备找当地很有名的一位大师——捉鬼大师高师傅来替他想办法,没想到,来找高师傅的人竟然很多,马恋晴交了善金后得知,他的名字,已经被排到三天以后去了,叫他三天以后再来。那种种噩梦,突然又再次袭来,每夜出现在梦中,那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,向他飞来,他在前面拼命的跑啊,跑啊,那只手却紧紧跟在后面,离他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……
艰难的三天熬过,马恋晴已经眼泡脸肿,黑眼圈涂满了整个眼袋,没有一夜能安眠的人,就是这个样子的。高大师的居所是木制的店门,两边挂着布幌子,进去后,是一个狭长的通道,走到通道的尽头,就看见高大师了。高师傅很瘦,鹰勾鼻,张飞眉,一口的黄牙,叼着旱烟枪,胡须长到胸口了,看上去很神秘的一个人物。他坐在帷帐后面,点了两坛香,烟雾缭绕,高师傅问道:“叫什么名字?想问什么事情?”

  马恋晴忙道:“我叫马恋晴,我想知道,我最近是否有灾,该怎么躲过去?”

  高师傅一听,用他那吊三角眼打量了马恋晴半天,问道:“你叫马恋晴?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。”

  马恋晴道:“是啊,是啊,以前喜欢一个女孩子,就改了一下。”

  高师傅又直勾勾的盯着马恋晴看,看得马恋晴心头直发毛,高师傅才道:“你面色很不好啊,阴气这么盛,就像被冤鬼缠身一样,年轻人,该多去户外活动活动,有点朝气嘛。”

  马恋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,磕头道:“大师,你真是好眼力啊,我正是被冤鬼缠身,给她逼得没办法了,才来找您。”

  高师傅扶起马恋晴道:“不要慌,慢慢说,那个冤鬼究竟怎么缠你了。”

  于是,马恋晴就说他的两个女友死于非命,死得如何的惨,又如何的找不到凶手,他自然不会将他杀死子晴的事告诉高师傅,而是说被不知名的凶手尸解了,而第二个女友又被不知名的凶手掐死了。高师傅掐指一算,问道:“五阴靠阳,你的名字里有日,可惜心上不正,看你面色暗紫,多有血气郁结,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?杀猪的?不像啊,还有什么工作天天见血?哦,医生?”马恋晴点点头,他更佩服这位大师了,他没想到,这世上还有这么玄之又玄的事。

  高大师又说道:“金木土,你可知道那只冤鬼大致是哪天寻上你的?”

  马恋晴忙道:“知道,知道。”他就说了子晴死亡那天的日子。

  高大师一算,道:“哎呀,那天不正是七七大煞之日,怎么你会在那天碰到冤鬼了?从时日上看,方位向阴,应该是北方,北属金,金生木而克火,你相貌走山煞,那天你碰到的东西,因该与右边有关,但是,你碰到的东西,不会与红色有关吧?”高大师语调低沉,仿佛连他都怕红色。

  马恋晴心里知道,那只没找的手,正是子晴的右手,而红色的指甲油,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。他问道:“要是是与红色有关的呢?又会怎么样?”

  高大师脸色一变,道:“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,那红色,是大煞中的血煞,别说我,就算教我的师傅再次复活,也不一定奈何得了。”高大师脸角跳动着,冷冷道:“谁惹上它,谁就得死,不光他要死,他身边的人,与他有关的人,也都得死!”

  马恋晴心头一禀,马上改口道:“与红色没有关系,那我该怎么办呢?”

  高大师问道:“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。”马恋晴如实禀告。高大师又算道:“你的命格怎么这么短,就定在二十九岁这一年了。你活不过二十九岁。”马恋晴心头狂跳,今年,就是他的二十九岁,也就是说,他活不过今年了!只听高大师又道:“你在北惹阴鬼,那要避祸,只有去西,向西以及找与西有关的东西,才可以帮助你避过这一关。”高大师最后叹道:“难啊,难!”

  马恋晴失魂落魄的从高大师处走出来,完了,活不过今年了!他唯一可补救的措施,就是向西,他向医院辞了职,重新进了一家西边的医院,以马医生的医术,这家医院很欢迎他的到来。这家医院叫“西环中西医结合医院”,有两个西字,又在西边,是一所结合教学和面向社会的医院。马恋晴很快又泡上一名叫西西的护士,西西的名字还可以,但是加上她的姓就不怎么好听了,她姓“张”,合起来就念做“脏兮兮”。西西长得小模小样挺逗人疼惜的,更重要的是,自从找了西西做女友后,那只手,再也没出现过。一晃几个月过去了,马恋晴和西西已经交往得捻熟,捻熟,就是对每一处都非常的熟。

  本来今晚马恋晴是准备带西西去自己家,可是他看到了,那只本不该出现的手。途中,马恋晴几次回头,都再没发现那只手了,不知是那只手没有跟来,还是它躲得太好。

  到家了,马恋晴养着一条大狼犬,雌性,今年已经四岁了,叫“盛”,每日马恋晴回家,它总是亲热的扑过来,舔马恋晴的脸。可是今天,盛显得很警惕,眼睛不放过西西,露出尖尖的獠牙。西西再往前,盛就狂吠起来,它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,像要扑上来撕咬西西的样子。马恋晴怒斥道:“盛,坐下!这是客人。”盛虽然很愤怒,但是主人的命令是绝对要服从的,它马上半蹲着,鼻子里发出冷哼,却还是让西西过去了。

  马老先生和马老太太都刚吃过晚饭,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马恋晴已经和他父母说好了,今晚上要带西西回家来,所以西西一进屋,二老马上牵着西西的手拉长话短,西西恭恭敬敬的喊了“伯父伯母好”以后,就被二老问得晕头转向,若不是马恋晴解围,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。二老看着西西,一个劲儿“啧啧”的夸她,都说西西是好姑娘,自家的儿子是捡到宝了。马恋晴帮西西挂好手提包,又让西西也坐在沙发上陪父母看电视,这时,盛也走过来凑热闹,它用鼻子嗅嗅,然后趴在西西脚下,一个劲儿的甩尾巴。马恋晴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,心中也很高兴,突然,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:不对!刚才盛还对西西狂吠不止,盛的脾气他是知道的,它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转变得如此快,这样说来,刚才盛就不是在对西西狂吠,而是……那只手!没错,那只手跟着西西,溜到自己家里来了,它究竟藏在哪里?马恋晴把目光集中在西西的那只手提包了,虽然一整只手臂无法放进手提包里,但是,若它折叠蜷缩起来,手提包还是装得下它的。

  马恋晴一拍脑门,道:“哎呀,西西,你手提包里没装什么重要东西吧,今天晚上,我看到好几个可疑的人从你身边经过呢。”说着,就去取西西的手提包
西西一听,也急了,道:“不会吧,我今天刚充了两千块的美容卡,千万别掉了。”她也急忙去看手提包。马恋晴拿到手提包一看,心头登时凉了半截——手提包的侧面,破了一个大洞。西西忙接过手提包,在包里翻腾起来,用快哭了的声音说道:“好猖獗的小偷啊,你要是偷了我的东西,你回去烂手烂脚,上吐下泻!”翻了一阵又笑道:“还好,我的东西都还在。”
  马恋晴心道:“西西,难道你没有发现吗?那个洞,不是锋利的小刀划破的,那是什么东西用力扯破的!它来了!子晴,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”他又想起了高大师说的话“谁惹上它,谁就得死,不光他要死,他身边的人,与他有关的人,也都得死!”他不寒而栗。

  西西走了以后,马老先生不住的夸儿子好眼力,挑了个美人儿,而马老太太却不怎么喜欢西西,说西西是狐狸精,连盛都对着她叫呢。马恋晴并不在乎二老的看法,只要自己喜欢,就可以了,现在的关键是,那只手来了,它已经藏在他家里,它会做什么事?

  西西走了,父母睡了,马恋晴却在自己房间里,开着电脑,满网络的寻找类似的有关文章,高大师解决不了,说不定网上有人能解决。遗憾得很,网络上很多文章都是虚构的故事,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,有的网站看上去很神秘的样子,马恋晴又进不去,人家收费的,邮寄过去要几天,可他是现在就要答案。烟雾升腾,凌晨一点,“嘀嘀嘀嘀”qq突然响了,马恋晴迟疑的点开,果然,子晴的妹妹头像再度闪烁在qq之上,她是这样说的:

  2005-01-09 01:03:16 子晴

  嘻嘻。怎么不来网上找我咧?

  2005-01-09 01:04:07 子晴

  呜。我在网上一直等你。虽然我不冷,可是心冷了。你没有来啊。

  2005-01-09 01:04:17 子晴

  你不要我了。

  2005-01-09 01:04:17 子晴

  :( 你不要我了!

  马恋晴魂都没了,谁在开这种玩笑!还有谁知道子晴的qq?他仿佛听到,房间的门“咿呀”一声,很轻很轻的被人推开了,没有脚步声,马恋晴不敢回头,他额角开始渗出冷汗,他感到身后寒意逼人,有什么东西搭在他的肩头上,不知过了多久,他又听到“咿呀”一声,门似乎被关上了。走了么?真的走了么?马恋晴这才发现,自己的衣襟,已经被汗湿透了。他鼓起勇气,猛一回头——身后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。他长吁一口气,不经意间,就发现了,一个袖套,静静的躺在地板上。马恋晴拾起来一看,记忆马上回到了一年前:为了给子晴买她喜欢吃的冰淇淋,自己跑出一身大汗,子晴抬起右手,用袖套轻轻为他试去汗水,他指着袖套对子晴笑道:“现在城里,你看还有那个女孩子戴袖套,老土。”子晴看着袖套上的花纹,对他说:“这副袖套,是我自己做的,工作的时候,可以不弄脏衣服。”还有一次,自己指着袖套发誓:“如果我做了对不起晴的事,就让我,就让我,就让我被这只袖套勒死!”子晴当时就追着他大,笑骂道:“滑头,发誓都没有诚意,人家才不要和你好。”马恋晴看着这只袖套,手又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,他知道,噩梦,又开始了。

  马恋晴没敢把事情告诉家人,所有的恐惧都要由他一人承担,他要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,他知道,表面看起来平静的家里,其实正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。

  在黑夜里,月光洒落床头,安静得房间里,一物徐徐蠕动,五个涂着红指甲的指头,出现在月光下,接着是苍白的手臂,五个指头像蜘蛛脚一样,小指拇和大拇指连同手臂支在地上,其余三指就悬在空中,然后,无名指在小指拇前一寸落下,拇指和手臂未动,小指拇抬起,无名指一用力,就将整只手拖动着前进了一寸,接着是中指落下,无名指抬起,又向前一寸,整只手就在手指连续不断的落下抬起之间,快速的移动着,而且,没有丝毫声音。手移到马恋晴的床脚下,停下了,以手臂撑地,整个手掌都抬了起来,就像眼镜蛇头一样,红色的指甲在月光下,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和妖冶,除拇指外,其余四指突然弹动起来,就像蛇吐信子一样来回试探,在弹动了几轮之后,手掌又突然放下,一溜小跑,就上了马恋晴的床,哧溜,钻进了马恋晴的被褥。在月光下,被褥外看见一个物体的轮廓,从马恋晴的腿部一直向上,小腹,腹部,胸部,最后停在了——颈部!红色的指甲从被褥里探出头来,在马恋晴的颈部来回摩挲着,马恋晴感到喉头冰凉冰凉的,猛地惊醒。手一惊,马上又像蛇一样抬起了手掌,那五个红色的指甲在月色里分外打眼,像是充满了嘲笑,又仿佛在对马恋晴说:“你跑啊!你跑啊!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!”马恋晴脸色苍白,低呼了一声“不要——”那五个指头就如蛇噬敌人一样猛地扎了下来,死死掐住了马恋晴的喉咙,马恋晴无法呼吸,他拼命挣扎,却怎么也甩不开这只手。他手足乱舞,但呼吸却越来越弱,越来越弱……
“啊!——”马恋晴一声惊呼,从床上坐了起来,不住地喘气,原来,又做了一个噩梦!可是,马恋晴知道,它来了!它在家里!看来,它不急着下手呢!

  此后,怪事开始接连发生,首先是盛,它总会莫名其妙的狂吠,发起怒来,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它,等它平息下来,又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,一副病恹恹的样子,像是与很强大的敌人搏斗之后,身心疲惫。可家人都认为盛病了,得了狂犬病,基于盛眼下的情况,马恋晴只好把它送到了宠物收养所去,隔离观察。接着是母亲,随着西西到家的次数不断增多,马老太太对她的反感情绪也越来越强,常常当着西西的面指桑骂槐的说西西偷了她东西,好几次,西西都委屈得哭了,若不是深爱着马恋晴,她恐怕在这个家里一天也呆不下去吧!然后是父亲,马老先生虽然仍天天早上坚持晨跑,但近日总是神情恍惚,喊他他不应,不管在哪儿坐下,就能马上打盹儿,可上一个月都不是这样的啊!

  
年关将至,这样的情况终于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,那日,马恋晴杀了一只鸡,随后发现还有些佐料没买,便出去买佐料,西西在厨房帮着拔鸡毛。马老太太到厨房找儿子,却看到了西西,她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景象啊!西西一手握着鸡头,一手握着鸡身,将鸡脖子拉得笔直,正一口咬在生鸡脖子上,满嘴是血,嘴角还粘着鸡毛。西西看到马老太太进来,咧嘴朝她笑了笑,那尖尖的獠牙就露出了嘴外。吓得马老太太一声尖叫,转身就跑,与买东西回来的马恋晴撞了个满怀,马老太太将头埋在儿子的怀里,手指着后面,大声道:“妖怪,妖怪!快,快,赶走她!西西是妖怪!”

  这时,一脸无辜的西西拎着还未拔完毛的鸡从厨房出来,马恋晴心道:“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啊?妈为什么说她是妖怪呢?”可自从这一次之后,马老太太就再也不要看见西西,她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,吃东西也非要马恋晴送进去。

  第二次是吃汤圆。那天早上,马老先生和往常一样出去晨跑了,西西给一家人煮好了汤圆,马恋晴亲自给马老太太端去,又去帮着西西做汤圆。马老太太吃了两个之后,发现第三个汤圆很硬,,就对外喊道:“马,你的汤圆没煮好吧?”

  马恋晴在厨房应道:“哪儿啊,都好了的。”

  这时,房门被推开了,西西站在门口,马老太太看见,西西左眼圆睁,可右眼,却只剩一个凹陷的眼窝了,眼角还带出血丝来,吊在脸上。然后,西西问道:“伯母,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眼睛?”

  马老太一惊,将嘴里的汤圆吐出来一看,这哪里是个汤圆!分明就是人眼睛!马老太怪叫一声,顿时昏死过去。马恋晴听到喊声,冲到房间里一看,西西正在呼唤“伯母,伯母,你怎么啦?”

  马恋晴问道: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  西西一脸茫然,不知所措的回答道:“我也不知道啊?刚才我把眼镜放在桌上,一转身就不见了,我想,会不会是伯母拿错了眼镜,所以过来问一下,谁知道,我刚问过,伯母就对我大叫一声,就昏了过去。”

  马恋晴道:“马上送医院。”

  两人搀着马老太太,还未出门,门外又有人喊道:“马,快去看看,你老爸晨跑时,出车祸了。”

  马恋晴“啊!——”了一声,惊唤道:“怎么回事?他不是在公园晨跑吗?怎么会被车撞到?”

  来人道:“哎呀!我们也不知他怎么回事?本来在公园跑得好好的,不知怎么跑着跑着,他就跑出公园,跑到街上去了,我们喊他,他像听不见似的。”

  就这样,马老太太进了医院,马老先生也进了医院。还好,医生说马老先生只是轻伤,并无大碍。可马老太太却一口咬定自己是清醒的,又说西西绝对是妖怪,是来害她儿子的。马恋晴守在医院,熬了两个通宵,熬得两眼通红,西西懂事的说道:“你太累了,我回家去给你熬点人参猪蹄汤,很补的。”马恋晴同意了。

  西西前脚刚走,马恋晴就在后面跟上了,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,一是怕西西单独回家,那只手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,二是听了母亲的话,对西西也产生了怀疑,他想看看,西西背着他会做些什么。
马恋晴悄悄地打开了门,轻脚轻手的走向厨房,只见西西正在煲汤,但是——西西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,她往锅里放的什么?那是猪蹄吗?那不是整只手臂是什么?那鲜红的指甲,正泛着幽幽的冷光。“好哇,果然是你在捣鬼!”

  马恋晴怒火中烧,他冲上前去,二话不说,“啪啪!”就给了西西两耳光,把西西打懵了,他紧紧捏住西西的手,一把夺过西西手里的汤勺,一边厉声问道:“你想干什么!”一边在锅里捞腾,可翻了半天,除了猪蹄和人参,锅里什么都没有啊?

  这时,西西才“哇——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涌着泪道: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,为什么,你们都这样对我?”马恋晴看着西西粉红的脸上泛起两个红红的手印,尴尬极了,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。突然,他明白了,是它干的,那只手,要让他们相互猜疑,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除去。西西要走,马恋晴忙拉住西西,说是自己的错,又扇自己耳光,说是自己多疑,最近发生了太多事,扰得自己心神不宁,他求西西原谅他。西西让马恋晴把事情说清楚,在西西的苦苦逼问下,马恋晴才极不情愿的说出了一部分实情。他将杀害子晴一事隐去不说,只说自己碰到鬼了,被一只鬼手纠缠着,他从舟子被那只手杀死说起,又说他去找高大师,得到高大师的解释,那日西西到他家时手提包破了个洞,一直说到家里怪事不断。

  马恋晴说完这些,西西已经吓得怔在当场,连哭也不敢哭了,半晌,西西才伏在马恋晴的肩头抽泣道:“怎么会这样的?那该怎么办?我们该怎么办?”马恋晴无奈的道:“我只有再去找高大师,看看有什么办法,最好能把那只鬼手除去!”

  高大师叼着旱烟枪,坐在帷帐后,他记忆力好得惊人,愕然问道:“怎么又是你?”

  马恋晴一脸歉意,道:“大师,我完全按照你说的方法去做了,可是,似乎不怎么管用啊?”

  高大师怒了,还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权威,他问道:“说吧,又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马恋晴就将家里接连发生的怪事又述说了一遍。高大师沉吟片刻,像是自言自语道:“就算是冤鬼,也不该有这么大能耐,除非——”

  马恋晴忙问道:“除非怎样?”高大师缓缓道:“除非那些怨气都集结在一个物体上,而以那个物体为载体,它就可以不断吸收外界的怨气,使自己越来越强大,最后强大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。怨气并不是任何物体都可以集结的,它们往往会集结在一些较为阴暗的东西上,比如……”

  马恋晴接道:“比如一只手!”

  高大师一愣,道:“一只手?这到很少听说,通常它们会集结在诸如镜子,或是光亮的木梳这样的东西上面。”

  马恋晴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  高大师解释道:“因为它们怕光啊,而镜子和光亮的木梳这些都具有反光作用,所以,是那些冤魂躲藏的最好地方。”

  马恋晴又一次想起了红红的指甲,它反射出幽深的光芒。马恋晴又问道:“那如何才能——才能毁掉它们?”

  高大师道:“这个很简单嘛。把那个东西找出路,毁掉它,那股怨气失去了载体,自然就烟消云散了。不过,如果是一只手做载体的话,极有可能与那只手相同的人的身体其它部位还能再次成为载体,所以必须找到完整的遗骸,一起毁掉。这样,我这里有几张密制的符印,你可以把它贴在你家各处,这样那股怨气就不敢作祟,你就可以轻易的抓住它。既然你这么信我,这几张灵符就算你便宜点,每张就收你——两千吧!”

  “两千!”马恋晴声调都变了,这高大师可真不黑啊,自己做一台中型手术都才收一千多,他一张纸就卖我两千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?这叫舍财免灾嘛。高大师还说道:“你放心,我的灵符都是我师傅写给我的,绝对管用,若是这灵符都对付不了的话,那你就直接朝我这里跑,我这里二十四小时开着门等你。”马恋晴出血买了七张符,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贴符;然后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搜查那只手,而那只手,似乎比马恋晴所想的狡猾多了,马恋晴将家里的每一块地板砖都翻开来看了一遍,依然没有手的影子——它跑了?仰或是从来未出现?
一条路走不通,还有第二条,马恋晴决定——挖出子晴的骸骨,将它们一把火烧了!已经快一年了,那些尸体早该化做骨头了吧!马恋晴白天去看了看,对埋尸的地点竟然有些陌生了,找了好久才找到当初埋子晴的那个坑,他做好记号匆匆回家。埋尸是晚上埋的,把它们取出来还得是晚上。

  月光太亮的晚上马恋晴不敢去,他怕被人发现,所以他选了个阴云朦胧半遮月的夜里,扛着铲子就来到郊外。四周静寂,月亮时隐时现,这一带都是平整的草地,五百米外是树林,林中不知名的鸟儿不时传出怪叫,阴风阵阵,马恋晴心里直打鼓,奇怪,当初埋尸体时可没这么害怕啊!马恋晴不住的安慰自己:“别怕,那些尸骨不会动了,它们已经死了。”可每一铲下去,马恋晴的心都会剧烈的跳动几下,渐渐的,已经看见大衣箱的一角了,马恋晴不断的壮胆,不停的铲,不停的铲,终于,又将大衣箱刨了出来。这时,月色又暗了下去,马恋晴鼓足最后的勇气,“啪”打开了衣箱,阵阵腐臭传来,还好,那些尸骨还在,可是,为什么尸骨变得这么黑?乌云飘过去,月光又洒下来,马恋晴这才看清,吓得他大叫一声“啊!”惊飞了林中的鸟,他也丢掉了大衣箱,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。原来,衣箱里装的哪里还是子晴的尸骨,竟然装了一只死狗,那狗皮肉还未腐烂,显然是刚死没几天的。狗的肚子被剖开了,几只已经长了毛但还未出生的小奶狗从母狗的肚子里流出来,马恋晴再仔细辨认,这不就是自己家的盛吗?他心头的恐惧难以言表,原来盛不是病了,而是怀孕了,可是,子晴的尸骨哪里去了呢?那只手,有能力把自己的尸骨拿走,而把盛拖到这来吗?那它究竟已经强大到何等境界了?马恋晴不敢久留,胡乱的埋好衣箱就回去了。

  找不到那只手,也找不到子晴的尸骨,只有等那只手来收拾自己了,就在马恋晴万念俱灰的时候,事情竟有了意外的转机。医院里有一堂解剖讲学课,是针对那些实习生的,恰好主刀医生的助手有事,而马恋晴到了医院后还未有建树,正好又有空闲,就让他担任助手一职,院长和蔼的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马医生的技术,自然不该做这些小事情,就当帮我一个忙,你看,医院里实在调不出人手。”

  马恋晴还能说什么呢,只能答应了。可当他走上手术台,在实习生的众目睽睽下,心里忐忑不安了。那不是别人的尸体,就是舟子的尸体啊!马恋晴问主刀医生道:“这具尸体,怎么,怎么来的?”

  主刀医生姓薛,叫薛无痕,瘦高个儿,戴副金丝眼镜,回答道:“这个人,是在孤儿院长大的,没有亲人,生前又签了遗体捐赠书。据说是凶死的,警方放置了一段时间后,久未破案,尸体不好保存,所以就送到我们医院了,做实验教学用,你不会认识死者吧?”

  马恋晴尴尬的笑笑,道:“怎么可能?不认识,不认识。”薛无痕也笑道:“开个玩笑,看你紧张成那样!我们开始吧。”马恋晴戴上手套,自一年前,他亲手解剖了自己的女友子晴后,又将亲手解剖自己的另一位女友——舟子。

  整台教学还算成功,他们打开了舟子的胸腔和腹腔,让实习生很客观的认识了人体的骨骼和内脏。不少实习生,戴了双十二层口罩,还是无法忍受解剖室里浓浓的福尔马林味道,而解剖尸体的血腥过程,竟让不少实习生逃去洗手间呕吐起来。薛无痕看着那些逃走的实习生,笑道:“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,都需要经历这一关,习惯了就好。今天我的助手,可是了不起的外科医生,马医生,他的解剖技术,堪称一流,这样好的观摩机会可不多。”马恋晴一听,汗都下来了,好像薛无痕看穿了他的所有秘密似的。讲学结束前,马恋晴对解剖室后面挂着的那副骸骨产生了兴趣。那副骸骨,看上去很完整,都用铁丝螺钉固定在一起,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,有节手骨是不属于这幅骨骸的——右手!

  马恋晴正在察看,肩头被人猛地一拍,吓得他一震,只听薛无痕道:“高手就是高手,连选骨骼都这么厉害,看出来啦。”

  马恋晴问道:“这副没有右手的骨骸是哪里来的?”

  薛无痕用很神秘的眼神盯着马恋晴看,看得马恋晴心里七上八下的,才阴森森的问道:“你怕不怕鬼?”马恋晴知道,手又开始抖了,可他嘴上却说道 :“我从来都不相信鬼神说的。”薛无痕竖起拇指,道:“你是这份儿,告诉你,这副骨骸,可大有来头。”马恋晴心中有底,多半就是它了,于是套问道:“哦,怎么个来头,说来听听。”

  薛无痕看着解剖室里的其它器官标本,环顾了半天,才用极其恐怖的口音,道:“半年前,郊区一个溜狗的老头,他的狗走到一处草坪突然就不走了,而是围着那草坪一直叫。?G,那老头就奇怪啦,再看看,那草坪与其它的地儿不一样,草皮被人翻过。那老头儿就想啊,会不会有人把什么好东西埋在这下面啊,所以,他就请人来挖。挖出来一看——”薛无痕指了指骨骸,道:“就是它。那可不得了拉,当时就惊动了警方,我有幸也参加了法医鉴定团。这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一次谋杀!凶手竟有着如此高超的解剖技术,连我都自叹不如。当时尸体已经高度腐烂,无法辨认身份,只知道是具女尸,手是手,脚是脚,每一刀都是从关节处下,切开的肌肉肌腱及韧带无疑是最少的,选的最省力的方法下刀,就像庖丁解牛一样,手起刀落,而更残忍的是,其中还有一具小的尸骨,从外形来看,最多只有六七个月大的胎儿,是胎儿,不是婴儿!这样高的外科技术,你说,是不是你做的!”薛无痕突然语调一高,吓得马恋晴脚一软,差点就跪下了。还好,他竟然忍住了双腿的颤抖,沉稳的道:“别胡说,这样的事不能乱开玩笑。”

  薛无痕笑了笑,道:“我问过好几个人了,那些人都吓得手脚瘫软的,就你还没被我吓倒。我们仔细察看了尸骨,发现这具骸骨少了整只右手,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?”薛无痕压低嗓音,道:“听说,那个最先发现尸骨的老头,当天夜里,就被人掐死了,有目击者说,他看见是一只涂了红指甲的手从老头的房里爬出来。”马恋晴脸角抽动着,说道:“会有这样的事?胡……胡吹的吧?”薛无痕沉声道:“我先也认为是这样,可是后来听说负责查这个案的警察也有个被掐死了,也有人说看见了涂红色指甲的手,所以这个案子到现在都没破呢,因为根本没有人敢查。这具骸骨也被警方送到了医院,自从萧博士把它从新拼装好以后,就再也没听说过关于手的事了。”马恋晴假装看了看骨头的拼接处,敷衍了几句,就匆匆离开。
马恋晴找到西西,对她说道:“我问过高大师了,高大师说,要我们找到那只手的原体,把它烧掉,这样才能躲过厄运。”
  西西一听,又像快哭似的道:“那怎么可能,到哪里去找它的原体啊?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啊?”

  马恋晴正言道:“今天,我在无意中发现了一具骸骨,正好少了一只手,就在我们医院里。”

  西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,道:“就在我们医院!你怎么知道那具骸骨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具?”

  马恋晴心头一动,道:“我们可以试试,反正烧的是一具骸骨,又不是一个活人。”

  西西问道:“你在医院哪里看到的?”

  马恋晴道:“就在解剖标本室里,做教学用的那件,找个时间,我们一起——”

  西西摇头打断道:“我不去!那地方,我害怕。”

  马恋晴“扑”的声就单膝跪下了,拉着西西的手道:“西西,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,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。高大师说了,这可不光是我,连我身边的人也有危险,你也看到了,我的父母无缘无故就出事了。我早就豁出去了,我怕什么,我现在最担心的,是那只手下一个要害的人就是你啊!所以,无论如何,答应我,就这一次,我向你保证,就这一次,好吗?”马恋晴的三根指头都竖起来了,信誓旦旦的说着。

  西西咬着下唇想了半天,才道:“好吧,你说吧,你,你想我怎么做?”马恋晴一喜,从地上站起来,在西西耳边说道……

  标本陈列大楼和教学大楼合并在一起,称实验大楼,就在外科大楼的后面。这座楼高十二层,分两翼,一翼朝东,一翼朝向西南,远看上去就像一本打开的书。大楼最下面是图书阅览室,向上是五层教学楼,七层八层是生化实验室,最顶端两层是电教室和多媒体教学室,第九层和第十层全是陈列标本的,在第九层有一座天桥与外科大楼相连。大楼的正中是大门,里面是玻璃门,外面是一道铁栅栏,进了大门后有一个大厅,这里有上楼的主楼梯;紧挨着主楼梯的是两座电梯,绿色的电梯门,因为时常要运送尸体和其他标本,这里的电梯比平常的电梯要大些。大楼东翼的末梢还有一道小铁门,在东翼的末梢是可以?t望外景的小阳台,紧贴着阳台的是厕所,一层男厕,一层女厕,侧门旁的小楼梯也可以向上,通往大楼的每一间房间都必须通过那昏暗而幽长的东西翼走道,走道的一头有一扇门,可以把走道与东翼末梢的阳台隔离开来,而正楼梯上到第九层也有道大铁门将九层以上与下面的楼层分开,说是怕人窃取标本或贵重的电教器材。为了方便实习生和见习生看书学习,这座楼通常是十一点熄灯关门,若十一点还未走出去就只有等到第二天早上了。

  想上九层只有通过电梯一途,马恋晴让西西想办法拿到了开电梯的钥匙,他把要用的工具分批次藏在六楼的厕所里,随后两人一直在教室里,等着关灯。楼里的通知喇叭响了三遍后,“啪”灯熄了,整座大楼空无一人,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分外的响。马恋晴对西西道:“你在这儿等着,我去把工具拿出来。”

  西西怕道:“不要,我要跟你一起去,我一人留在这儿,我怕。”

  马恋晴道:“怕什么,厕所就在那边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
  西西仍不依不饶,马恋晴没办法,只好让她跟着去。拿到工具包,西西道:“我们这就上去吧。”

  马恋晴道:“不慌,现在刚关灯不久,若是用电梯,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,我们还要等,等到一点钟再动手。”又过了一会,西西说饿了,马恋晴让她忍住,没多久,西西又说好冷,马恋晴只好把大衣解开,将西西裹在衣服里,其实,他又何尝不是又冷又饿。两个人,在黑夜里瑟瑟的抖着,像两只等待屠宰的羔羊。马恋晴甚至想到了,那只手说不定也躲在这座大楼的一角,正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
  这两个小时就和一年前在子晴的公寓里等的那几个小时一样,让马恋晴充满矛盾复杂的心情,明知道后果是很可怕的,可是还是坚持去做了。终于,马恋晴觉得可以开始了,他拉着西西,摸索着穿过狭长的走道,来到电梯门口,用钥匙打开电梯。只听到电梯轮机发出“呜呜——”的声响,随后“?q”的一声,在六楼停下了。两人进了电梯,电梯里的日光灯照得两人的脸色都是灰白灰白的,只听“呜——”的一声,就感到心一直向下沉,一直向下,表示电梯开始加速上升了。马恋晴记得,他白天是在十楼出的电梯,他让电梯停在了十楼。将大包让西西背着,自己打开照明灯(就是停电时用的那种充电灯),在前面去寻是哪间房间。他还没找到,只听西西在后面说道:“你看,这里有一间没关门。”
马恋晴回过头来,把房间门打开,进去用探照灯一照,一屋的玻璃器皿,全放在四面墙的木头架子上,房间正中是四个大箱子,很强的福尔马林味道传来。马恋晴用探照灯扫过去,每个箱子里都装有七八具尸体,原来是泡尸体的尸池。这个房间和白天马恋晴来的房间很像,但是白天房间中间是两个手术台啊,不是放的尸池,马恋晴决定进到里面去看看。在灯光的折射下,那些玻璃器皿里装的人体内脏,各种畸形儿,未成熟胚胎显得格外可怖,西西在后面紧紧拽住马恋晴的衣角,把他衣角拉得笔直,还不停的抖着。马恋晴看西西这么害怕,他也不禁害怕起来。走到房间最里面,在墙上没有发现挂着骨骸,原来不是这个房间,但是后面墙上还有一道门,马恋晴记得,他白天进的房间前面墙上有道门通向另一个房间,可能这道门的后面就是那个房间了。就在这时,西西踢翻了一个箱子,自己也被绊了一跤,把工具包弄掉了,她在地上摸索着,去捡包的带子,却摸到了圆圆的头颅。原来西西踢翻了一个装满人头颅骨的箱子,是用来教学用的,西西张大嘴就准备叫,还好马恋晴及时发现,用手死死捂住了西西的嘴。西西平静下来,胸口还是剧烈的起伏着,拎起背包,眼泪却涌了出来,马恋晴紧紧地把她搂住,低声安慰道:“别怕,没事的,就在这道门里面,我们进去拿了骨头就走。”

  马恋晴轻轻一推,那门很活,一推就推开了,“吱呀——”发出很大的声响。马恋晴走进去,还好,他所担心的另一件事没有发生,那就是,白天放在手术台上的舟子的尸体没有继续放在中间的手术台上了。这间房间的四壁都是挂的一具具骨骸,地上散乱的放着各个肢节的骨头,墙上挂着解剖图,马恋晴径直朝后面的墙走去,喜道:“就是它了,西西,快来帮忙。”西西却惊慌失措的走上前来,在马恋晴耳边说道:“你…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?”

  马恋晴心头一秉,屏住呼吸聆听了半天,才道:“你别疑神疑鬼的,哪有什么声音。吓我一跳。来,把它锯开。”


深夜里,四下悄无声息,只听到两人锯骨头的声音,“索索……索索……”锯了一半,西西又害怕了,惊恐的对马恋晴说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好像……好像又……又听到声音了。”马恋晴停下来,正准备斥责西西,突然也听到了“铮”的一声,好像是水滴到盘子里发出的声音。马恋晴对西西道:“你在这儿别动,我去看看!”西西脸色唰白,说话都说不出了,哪里还有力气动。声音是从装内脏标本的房间发出来的,马恋晴推开门,用探照灯仔细查看,哪里有水滴落。“铮——”声音更清脆,更明显了,马恋晴这才听清,这不是水滴落盘子的声音,是什么硬物敲击着玻璃发出的声音,他用灯照着,一个玻璃器皿一个玻璃器皿的找。这个器皿装的是人的大脑和整个脊髓,不对;这个器皿装的是肺,不对;这个器皿装的是女性从小腹到大腿这一截,腹腔里有完整的大肠,也不对;马恋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察看过去,有心的标本,有脑的标本,有无脑儿,有双头儿,这些标本都用泛黄的福尔马林液体泡着,这样肉是不会腐烂的,全都保持着这些器官都还是存活时的模样。这时,马恋晴看到一个标本,这个玻璃器皿里装的是一只手!手与福尔马林液一同呈现出淡黄色,但是手指甲却是涂了红红的指甲油,作为教学标本怎么会不去掉指甲油呢?马恋晴的头皮开始发麻,从头一直到手指尖,到脚底,全都是麻木的,他想跑,可脚像生了根似的,一步也挪不动了,眼睁睁的看着,玻璃瓶里那只手,食指的关节抬起,然后突然弹下,敲击在玻璃壁上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脆响,一记,又一记。马恋晴终于用意志战胜了恐惧,重新由大脑控制了身体,做出了第一反应——撒腿就跑。他先退了两步,然后再转身,再由小跑变快跑,他的视力也突然好得出奇,连漆黑的道路上有没有障碍物都看得清楚。

  灯早丢了,他跃过沉尸的箱子,跃过装骨骼器官的箱子,“呼”的推开后墙上的门,又“砰”的将门用后背抵住,又径直朝傻眼望着他的西西跑去。西西正准备问“怎么了?”刚说了个“怎”字,就被马恋晴带着,飞快地跑去,打开另一道门,跑到了走道上。马恋晴一言不发,一刻不停,在黑暗中目光如炬,顺着狭长的走道就跑到了电梯处,他的手指像鸡啄米似的按着电梯的门铃,嘴里念叨着:“快开门,快开门!”只听“砰——”的一声,好像是玻璃器皿已经被敲碎的声音。可电梯还没开门,而旁边的电梯竟然有电了。马恋晴哪里还管这电梯是谁打开的,冲上去就按开门的开关,“咣——”电梯门开了。马恋晴拉着西西就闪进电梯,就按了关门,等电梯向下。
西西这才有机会问:“到底你看见什么了?是什么!”

  马恋晴道:“来了!它来了!那只手,我告诉过你的!它就在标本室里!”

  这时,西西突然又问道:“电梯是向下的吗?”

  马恋晴一惊,这才反应过来,他明明是按的向下啊,电梯怎么向上走?这时,两人都稍微清醒点了,终于发现,较大的医院电梯空间变得较狭小,是因为在电梯的里面有一张可以推动的手术床,手术床上,很明显的放着一具人形的东西,用一块白布罩着。

  西西紧紧挤挨着马恋晴,不敢回头看,只是一个劲儿的问:“那是什么?那是什么啊?”马恋晴也不知道,他用手轻轻拉开白布一角,嗬,舟子的尸体!舟子虽然手已经是放平整了,但是她的脸还是保持着死时的模样,鼓圆了眼睛,半张着嘴,白天解剖时马恋晴还不怎么在意,可现在,舟子的模样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。马恋晴心知不妙,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按开门的开关。这时,在舟子的腹部,白天已经解剖过了的腹部,有东西蠢蠢欲动,那东西顶着白布,像是要从舟子的腹部爬出来。电梯竟然停下了,停在十一层,马恋晴拉着西西的手就冲出电梯,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,马恋晴余光发现,那东西顶着白布一跃而起,重重的撞在电梯门上。

  两人在走道上虚着步子,西西基本上是被马恋晴拖着走的,主楼梯不能走,在第九层被关门了,只有看另一道楼梯了。走道的回声很强,听得到两个人的脚步声,还听得到“哒哒哒哒……”的声音,马恋晴一愣,很快反应过来,是指甲在光滑的地板砖上点动时发出的声音。那声音,那声音……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,马恋晴一愣,拉着西西转身就跑,西西挣脱了马恋晴的手,瘫软在墙角,哆嗦道:“没有用的,我们逃不掉了,我们逃不掉了。我……我跑不动了……”马恋晴转身拉过西西,道:“没事的,没事的,你是太害怕了,一定有路可以出去。我们走吧,不要放弃了。”两人相互搀扶着向前走去,马恋晴突然想起,还有条路可以走,他对西西大声道:“快,跟我来,有路了。”西西半信半疑的跟在后面,却来到了十一楼的大厅,大厅正面有窗户,马恋晴打开了正中的窗户,对西西道:“来,快跳下去!”西西喊道:“十一层啊,你不要命了!”马恋晴道:“你来看看,看看就知道了。”西西一看,原来是第九层和外科大楼连接的走廊,可她还是不敢跳。“哒哒哒哒哒……”的声音又近了,在马恋晴半推半攘下,两人从十一楼的窗户跳了下去,还好,都没受什么伤。

  医院护工黄思风推着一辆手术车,车上用白布掩了一具尸体,他正嘟囔着:“真倒霉,半夜三更的萧博士搞什么解剖,害得老子觉都睡不好,还要去泡尸体。呵——”他打着哈欠,来到九楼天桥,刚推开门,只见“呼”两个人影从门里闪出来,黄思风吓了一跳,骂道:“要死啊,走路没长眼睛啊!半夜三更的,跑到天桥来偷情,现在的这些男女,唉……”话还未说完,又听到“哒哒哒哒哒哒……”声音传来,黄思风没看到东西啊?他回过头去,在门外转角处,好像是个像手的东西跑下楼了。黄思风眨眨眼,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?看到鬼了吧?他身上打了个激灵,推着车继续前行,默默道:“是幻觉,幻觉!”

  马恋晴和西西一直向下跑,连电梯也不敢乘,整座医院此刻也是静悄悄的,只有那一盏盏日光灯明晃晃的照在走廊顶部。两人一口气跑下九层楼,才依在大门口,马恋晴喘着气问道:“没有……没有……没有追来吧?”西西也喘着气道:“你看了,我没……没敢看后面……好像……好像没听到……声音了。”她话音未落,就听到“啪”一声,很明显有东西从楼上掉下来,两人根本顾不得看是什么东西,仿佛一下又蓄足了力气,没命的狂奔起来。

  两人从医院奔出,直奔到大街上,大街上也是空无一人,路灯昏暗,前面条条大路的尽头都幽深似鬼路,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。马恋晴正茫然不知,转头看去,却看见——那只手已经很接近西西了,他不由得大叫一声:“西西!”西西的速度又稍微提高了一点,好玄。马恋晴突然想到,高大师对他说过“若是这灵符都对付不了的话,那你就直接朝我这里跑,我这里二十四小时开着门等你。”他选好路,带着西西一路朝高大师的居所跑去。西西鞋也跑掉了,头发也跑乱了,已经筋疲力尽了,她拖着马恋晴的手道:“我,我实在是跑不动了,你,你别扔下我。” 马恋晴其实正好动了甩掉西西,一个跑得念头,听西西这么说,想到西西床上的温柔缠绵,又有些舍不得。他搀着西西道:“没事的,它步子小,跑不快的。我们,我们一定可以逃得掉。前面就是高大师的地方了,有高大师在,就可以对付它了。”

  西西像是已经尽力了,饥饿,恐惧,和长时间的奔袭,她的体能都耗得差不多了。马恋晴好不容易才把西西拖到高大师门口,对西西道:“你先进去,我在外面挡住它。”其实,他心里想的是:“看它追来了,我就跑,如果它追我,我就认了,如果它追西西,就全拜托高大师了。西西,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,可别怪我无情。俗话都说,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何况我们还不是夫妻,我顾不得你了。”

  马恋晴等了片刻,居然没有看见哪里有手追来,他刚松口气,就听见西西在屋里尖叫“啊!——”马恋晴忙追进屋,走过幽长的通道,看见帷幕后面,高大师一脸惨象,像是见到什么莫名恐惧的东西,双眼突起,牙关咬紧。西西指着高大师的肚子道:“它……它……它……”马恋晴一看,那只手,已经将高大师开膛破肚,从后面插穿,插到前腹,此刻正在高大师腹中搅动,想从高大师肚子里挤出来……

  马恋晴又想吐了,一年前,在剖开子晴的肚子的时候,也是这股恶臭,让他呕吐不止,他又想起了高大师说过的话“谁惹上它,谁就得死,不光他要死,他身边的人,与他有关的人,也都得死!”他本能的想抓住什么东西,却抓住了西西的手,于是,两人又开始了在深夜的逃亡。当两人都踉踉跄跄的走道一座天桥时,都跑不动了,依在天桥的栏杆上吐着口水,西西蓦的指着下面说道:“你看,它……它……在下面……”马恋晴也看到了,那只手,在路灯下,若不是红色的指甲,还真难辨认出来,它正准备横穿马路,从楼梯上天桥呢,突然,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,只听轮胎压过去的声音,马恋晴瞪大了眼睛,那只手在地上扭动了几下,就不动了——“嘀——”又是一辆大货车,一辆接一辆……马恋晴不由眉飞色舞,喜上眉梢,那只手竟然碰到了夜行赶路的车队,被压得粉碎,碾成碎末了。西西也看到了这一幕,两人相对无语,好半天才喜极而泣,相拥而哭,马恋晴紧紧搂住了西西,拍着她肩头道:“没事了,没事了,终于结束了。我们再也看不到那只手了。”

  虽然两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了,但居然还能跳着回去,马恋晴打开了香槟,说是要庆祝,两人喝到半夜,又上床狂欢了四五个小时,在天亮的时候,才互相拥抱着沉沉睡去。

  第二天清晨,医院护工黄思风早上起来打扫卫生,一边扫一边骂道:“谁家的小孩这么乱折腾,把衣服模特的手模型拿来到处乱扔,这么逼真,大清早起来吓人一跳,这儿一只,这儿还有一只。噫!还有电动开关,居然是会动的?……

  马恋晴不知睡了多久,才从迷糊中醒来,他睁开眼看了看,呵,天还没亮呢,再睡会儿,可是,为什么感到全身都不自在?马恋晴想伸伸胳膊翻个身,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。他扭头看去,左面有张桌子,点着小蜡烛,自己在一个空旷得像废弃工厂的大房间里,四肢都被固定在一个绞钢缆的大木滚轮上,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手臂,红红的指甲,有的手指在动弹,有的手臂在屈曲,像爬了一地蠕虫,挤挤挨挨的。马恋晴眼皮沉沉的,心道:“怎么又做这个梦了,不是都结束了吗?”半晌,手背铁铐勒得生痛,那种痛楚渐渐使他清醒过来,不对,不是在做梦,我该在床上啊?西西呢?西西?

  马恋晴这才看清,自己确实在一个被废弃的工厂里,四面都是被密封的墙壁,所以里面不点蜡烛就一点光都没有,地上全是电动手模,自己的手脚被用镣铐固定在大木轮子上,成大字型悬着,根本动弹不得。“呼”那只手突然从头顶伸下来,红红的指甲,苍白的手臂,它在马恋晴的脸上抚摸着,带着凉丝丝的气息和浓浓的福尔马林味道。马恋晴大惊失色,嗫嚅道:“晴,晴。是我错了,我知道错了,我也不是有意的,都是你逼我,你逼我我才那样做的啊。”
那只手竟然也说话了,它道:“是吗?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? ”

  马恋晴已经是惊弓之鸟,他哆嗦道:“我知道,我是一时失控,失去了理智,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,我是爱你的,你知道,我一直都很爱你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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