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蝶变(2)
12今天的我有点像初归的新媳妇,来访的人一个接一个。常福走后,生婆就端着当归红枣煮阿胶过来。“蝶舞小姐,落红后就要好好的补补身子啊!”她献媚着道。我看着那碗大补药,开始担心自己饮了后会流鼻血了。
生婆其实并不很老,50岁左右吧,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个精明的生意人。听常福说,生婆做的是帮这里的女人张罗衣服与胭脂水粉的小生意,偶尔也会帮她们打胎或接生,算是半个妇产科医生吧。
“小姐果然长得出尘脱俗,怪不得能雀屏中选,拾来铁定爱惨你啦。”她不停说着恭维的话。不过千穿万千,唯独马屁不穿,所以虽然明知道她在刻意讨好,还是不觉得太讨厌。
我从木栊里拿出一块金来,叫她按我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做多几件不同颜色的。不过都是淡粉色系的,因为不想把自己打扮得跟其它土娼一样的大红大绿。也让她按张拾来的尺寸做几件御寒的大衣。生婆一见那块金子就两眼发光,接过马上就张罗去了。
木栊里真的有很多的黄澄澄的金子,最少也有上百斤吧。但张拾来并不上锁,任我取来用。他说得没错,他,并不是为金子而活着。
“见过常福了吗?”张拾来一进来就问。“见过了,我们聊了很久,他是个很可爱的人。”“嗯,要是说,这儿谁不会害我的话,那么就只有常福一个了吧。”他的语气有点落寞。
“还有我。”我笃定地说。他望定我,不置可否。我也直视他,表明我刚才那话的真实性。
“你要点金器装饰吗?”“不要!”在我们的时代带黄金耳环颈链是一件很老土的事啊!所以我脱口而出地的拒绝了,但一时之间还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。“也对,黄金并不适合你。”
幸好他有此认为。
我们没再谈这话题,相对着用膳。
他早上一般都很早就起来练刀,我常常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他舞碎雪。然后一起用早饭,我们也渐渐地熟了起来。我多多少少了解了他的脾性。虽然在外人面前他是个严肃冷酷的金子来,但私底下,面对着我的他还是个大男孩,只是比较少言与少笑。我偶尔会跟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,他是个冷面笑匠,总会在不动声色中捉弄我作反击。
而我的“工作”就只是帮他穿衣宽衣,服侍他洗澡。
服侍他洗澡是件很艰难的任务,他总会弄到我全身都湿透,我们常在屋子里“水战”,那是我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!
我洗澡的时候,他会到屋外去舞刀。他一直谨守我们的契约,只会拥着我睡,从未对我做出任何不轨的行为。
他常会在夜里出去,我知道他是去了君姐那儿。他是个成熟的男人,既然不能碰我,去找君姐也是理所当然的。但他从没在她那儿留宿过,总在半夜里回来,然后像平常一样拥着我入睡。
也许我是个习惯性动物吧!当我习惯了在他怀里入睡之后,每当他去找君姐的晚上,我就会失眠!直至他回来为止。我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,但我自己似乎已经控制不了!
在他出去工作的时候,我会在周围打听这里是否有个叫“宁倩儿”的女子,我希望能在这年代找到年轻的奶奶,但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!
他喜欢穿我为他张罗的大衣,也会带着我到江边散步当回报。我喜欢坐在江边的大石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山与天空,那是上天赐与世人最美的图画。而他总是静静地坐在我身边抹着他的碎雪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,事实上,我觉得这种生活也挺幸福的,除了他去找君姐的时候我会觉得落寞以外,其它时候都很平和地相处着。而我们也刻意回避他外出度夜这个话题。
君姐对我的敌意也明显的减少了,可能因为知道我“失宠”的关系吧,再加上拾来给她的度夜费很阔绰。她只会在见到我时偶尔嘲笑我不能“满足”拾来而己,我也懒得跟她解释我与张拾来的关系,随她去说吧。
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与张拾来的关系。更正确地说,是我开始搞不清我对他的感觉了。我们是好朋友吗?那是肯定的,我们无话不谈,偶尔也会开玩笑般地打闹。但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己吗?好像又不止,最起码我开始依恋他的拥抱,我会为他等门,我会介意君姐的嘲讽。
但我真的不愿也不敢多想,因为我是不属于这里的,我不能对这里的任何东西留恋,更不能恋上这儿的人,特别是个朝不保夕的杀人工具。
不知不觉地已进入深冬了。天,又下起了雪。今晚拾来回来得特别晚,我知道今天是“信驴儿”回来的日子。(“信驴儿”就是来回于总坛与江边报信联系的人,他们也会帮这里的人从城里运点日用品过来。)
门被推开了,是拾来回来。我习惯性地帮他解下大衣。
“你猜我给你带回什么东西?”“雪花膏?”他常会托信驴儿进城里买些高级的雪花膏给我。“你坐下。”“干嘛?”我不明所以。
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串珍珠项链帮我带上。“还有耳环与手链,珍珠比较适合你。”我摸着颈上的链子,喜出望外的望着他,“为什么送我?”“因为你是我的女人。”他答得很直接,但他这句话令我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了,
那你爱这个女人吗?我真的好想问。
可是,我始终只是默默的看着他,没有作声。因为我记得他说过,他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,当一个金子来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,就是他快要死的时候。
也许是我望着他的眼神太炽热,他的表情也怪怪的,有点别扭。他没有再在屋子里逗留,拿起碎雪走出了屋外……
我带上那精致的珍珠手链与耳环,把曲发束在一边。他说得没错,珍珠真的很配我!第一次,我发现自己其实也挺漂亮的,可是他呢?他也这样认为吗?
我走出屋外,舞着刀的他停了下来,“很漂亮,”他定眼望着我,淡淡说着,“跟你跳舞的时候一样漂亮。”
我也微笑着回望着他深切的眼睛,他的赞美令我心头暖哄哄的。“谢谢,”我突然顽皮地一笑,走过去牵住他的手,“我们一起跳舞。”
>
“我不会。”“我知道,我教你。”我不容他拒绝,拿下他手中的碎雪。把他双手搁在我腰上,也主动搂住他的颈。
他显然很别扭,但还是由得我牵着他。
“很简单,跟着我就行。”
我教的是最简单的“慢四”,他是个习武的人,步法很快就记熟了。但是他显然把舞步当作武功来练,跳起来硬硬的,很是滑稽!我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“我跳错了吗?”他一脸无辜地望着我。“没有啊,”我还是没止住笑意。“只是你的身子太硬,跳起来像只僵尸。”他也笑了,“我都说我不会跳的,是你硬拉着我跳而己。”“你放软点就行,我又不是你的敌人,你不用那么紧绷。”
他慢慢地放软身子,我们在雪夜中相互依靠着起舞。
我忍不住轻轻地唱起我很喜欢的曲子来。
Crucifymylove
Ifmyloveisblind
Crucifymylove
Ifitsetsmefree
NeverknowNevertrust >
Thatloveshouldseeacolor
Crucifymylove
Ifitshouldbethatway
Swingtheheartache
Feelitinsideout
Whenthewindcries
I'llsaygood-bye
TriedtolearnTriedtofind
Toreachoutforeternity
Where'stheanswer
Isthisforever。
这是X-Japan的名曲Crucifymylove《压抑我的爱》,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。我知道他听不明白英文,我也不想他听明白歌词的内容,因为,那太直白我对他的感情了。
他悄悄地收紧了搁在我腰上的手,我也把面埋在他怀里,雪花轻轻地飘在我们身上……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们才停下来。
“你唱得很好听,可惜我听不懂”,他望着我,眼神很炽热。头慢慢低下来,面孔在我眼前越放越大。
在他的唇快贴上我的时候,蓦地停了下来,四目相接的两人就这样呆了好几秒的时间。他的眼里闪着挣扎,最后只在我发顶上吻了一下,就放开我,拿起碎雪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。
发生什么问题了吗?为什么不吻我?难道他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?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契约?我怔怔的想着。
望着他离开的背影,我的心突然觉得快要窒息了……
13
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睡,之后的两天也没有出现。我知道他在躲我。心,好痛……
我只能怔怔地躺在床上,怀念着他拥我入睡的温暖感觉,现在才发现原来没有了他在身边,四川的冬天是那么冷,冷到心坎里去了。
我好累,但却无法入睡。
心好痛,但却哭不出来。
只是在不停地想着他去哪儿了,为什么要躲我。
以前每天都能见到他,已经把他的出现当成理所当然,当成生活的一部分。现在他突然不再出现,才发现自已是那么的渴望见到他。
我是爱他的,我已经无法再忽略这种爱的感觉了,但他呢?
Crucifymylove
Ifmyloveisblind
Crucifymylove
Ifitsetsmefree
……
(如果我的爱是盲目的话,
那么压抑我的爱吧。
如果能得到解脱的话,
那么快点压抑我的爱吧。)
Swingtheheartache
Feelitinsideout
……
(想摆脱那心痛,
但却偏偏痛彻心扉)
我想起那晚我们在雪地起舞时所唱的歌,现在真的最适合我不过了。
“蝶舞小姐,你不能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了,你看你,几天下来憔悴得不成人形了。你受了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,别一声不吭的。”每天负责送饭来的六婶心痛地说。
“是不是你们小俩口吵架了?”“如果可以吵的话就好了。”我两眼空洞地望着床顶。“原来真的是闹别扭,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见拾来了,以前他再忙也回来陪你吃饭的啊。”六婶摇头说着。“有什么问题,两个人开诚布公说清楚不就好啦。整天闷在心里是不能解决的。唉,你们年轻人就是想不通。”
六婶的话像炮弹一样轰醒了如坠梦中的我。再这样下去我也受不了了!就算他讨厌我也好,怎么样也好,说清楚总比自己在瞎猜好。
“六婶,谢谢你。”我起床向外走,我要去找他。“那你又不吃饭啊?”“我吃不下。”我不管六婶的叹息声,冲了出去。
这几天他应该在君姐那儿吧,第一次,我对君姐产生了妒意。我想只要是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得善妒吧!
君姐住的是间破旧的木屋,这儿的土娼与淘金夫都住得很简陋,只有身分比较高的人住得好一点,像我与拾来的屋子在这儿来说算是很不错的了。
我站在门前,好几次想敲门。但是最后,手还是不争气的放下了。
我很怕,怕门开了后见到的是拾来与君姐恩爱的镜头。现在的我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了!
门蓦地开了,开门的竟是常福!
我们都吃了一惊!
“君姐,君姐她病了,所以,所以,我拿点参汤来给她补补身子。”常福脸红口吃地解释道。
这段日子以来,我跟常福渐渐熟络。我发现他对君姐特别的好,他虽然穷,但他用他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君姐,可惜眼里只有金子的君姐对他的好视而不见。
“君姐她病得重吗?”君姐病了,那么拾来还会在这里吗?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,只好随便问着。“病了好几天,就是打完胎后没有调理好身子,积下了病根。你找君姐有事吗?”“没什么了,你替我问候她吧。”
“蝶舞小姐”,在我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,常福叫住了我,小心翼翼地问,“你与拾来这几天怎么了?”“你见过他?”“嗯,事实上这几天他都窝在我那儿,一声不吭地喝着闷酒,怪可怕的。我问他怎么了,他又不肯回答。只是这几天我都忙于照顾君姐,所以就没有去找你问清楚。”
“蝶舞小姐,你怎么了?不舒服?”我一直低着头,不让常福看见我眼眶里正在打转的泪水。“你这几天也不好受吧,我听六婶说,你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东西下过肚子。你与拾来其实在互相折磨啊,这又何苦呢?”
“互相折磨?”我苦笑了一下,“是他在折磨我吧!”“他这几天简直不成人形,失了魂似的,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子,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,只是他不吭声而己,我敢肯定,他比你更加痛苦!”“不可能的,不可能的!”我不停地摇头,谁知摇下了一串又一串的泪珠。
“咣咣咣……”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铜锣声,整个寨马上就沸腾起来了。
“不好了,”常福大惊失色,“黑彝人又来偷袭了。”他迅速把门关上,“蝶舞小姐,你快回屋子里把门锁上,无论怎么样也别出来,黑彝人最是凶猛了。”
我知道住在山上的黑彝人偶尔会来偷金子,他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,很令那帮堂主们头痛。
“常福,拾来呢?他会去护金吗?”“那当然,护金是金子来的职责啊!你放心吧,拾来的刀法那么好,不会出什么事的。”“他今晚有喝酒吗?”要是平常的他,我倒不会太担心。但如果他喝了酒的话,那么实在是太危险了!特别是在我亲眼看过金子来们的残忍决斗之后。那根本就是混战,一个分神就会头身分家的啊!
“他,他今晚好像喝了不少……”常福也发现事态严重,声音有点抖了。“蝶舞小姐,你要去哪啊?不能四处乱走,那很危险的!”常福拉住正要往外冲的我。
“金库,拾来他一定在金库那儿。”积压了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,“常福,我要见他。现在的我,真的好想见到他。”
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任性,但在有可能失去最爱的人的时候,试问有那个女人还可以理智呢?!就让我任性一次吧!
“你不能去那儿,那些黑彝人见人就杀的,”常福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君姐的屋子里走。把我拖了进去,然后不理我的哭闹把门从外反锁起来。
“蝶舞小姐,对不起了,我不能让你出事的。如果我没保护好你,拾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“常福,求求你开门,求求你……,”
我一直的哭,直至哭到累了,跪在大门后。而常福则一直的守在门外……
“真是个笨女人,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去,你究竟有没有长脑子的。”躺在床上的君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己醒过来了,“要是我是你的话,就马上回去收起金子然后躲起来。”
“拾来他有危险。”我的泪已经哭干了,只能呆呆的说着现在心里最关心的事。
“那又怎么样?”君姐轻蔑的笑声现在听起来真的很令人气愤。“金子来哪一天是没有危险的?作为他的女人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。而且你也没什么好伤心的,他死了,你就可以拥有他全部的金子了。”
“我跟你不一样,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金子。”我狠狠的瞪着躺在床上的她。“那是为了什么?爱情吗?哈哈,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。”
“那门外一直守着你的常福呢?他不也是为了爱吗?”屋内一时之间静了下来,黑暗中的我看不见君姐的表情。“那是他自找的,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他这么做。”君姐像事不关己般淡淡说着。
“那如果有一天,这个蠢男人突然消失了,死了,他不再每天送饭给你,不再在你病时照顾你,你也能这般无所谓吗?你真的一点也不会为他伤心吗?你知道吗?他现在就站在你的门前守护着你啊!”
屋子内又是一阵寂静,君姐没有再搭话。
“多谢你,蝶舞小姐。”门外的常福感动的说。
铜锣声一直的响着,一下一下的,像是死亡的乐章,终于在半夜时分,锣声停了。
“常福,是不是那些黑彝人已经走了?你快放我出去啊。”门终于开了,我迫不及待地往金库那边冲去,常福紧紧跟在我身后。
第一次,我深切的体会到“尸横遍野”这个词的含义,浓浓的血腥味仿佛充斥了整个寨。龙头与几位堂主正满身血迹的守在金库门外,但却不见了拾来的踪影!我已经顾不得脏了,在那些死尸残肢的空隙中勉强走出条路来,冲了过去。
“龙头大哥,拾来呢?”
“女娃,你怎么来这儿了?”
“拾来呢?他在哪儿啊?”我歇斯底里的喊着。
我一向都很尊敬龙头,但这一刻的我已顾不上尊卑了。
“不知道,刚才非常混乱,我们都自顾不暇了,真的没有留意到他。”
“生还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。”张堂主叹了口气说。
“他是最好的金子来,不可能死的……”我自欺欺人般说着转身离开了。
我不想再留在那血腥的现场,怕在那儿发现了拾来的尸体。靠着仅余的本能,我冲向属于我们的屋子。他前几天还送我珍珠饰物,还搂着我在雪夜里起舞,不可能现在就不见了,不可能的……
突然被一个人堵住了前路,在我还没有任何反应之前已被紧紧地抱住。
很熟悉的怀抱。是拾来!我不会认错的,是这几天晚上我不断怀念的怀抱。!抱得很用力,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我揉进他体内一样。
我也用力的回抱着他,只有这样子才能更清晰的感受他就在我身边,他还生存着……
“你跑到哪儿了?”他的话里夹杂着浓浓的怒气,“像这样混乱的情况你应该留在屋子里的。我回到屋子里见不到你,还以为你出事了。”
“去找你!”我坚定的答着,混着浓浓的鼻音。
搂着我的手收得更紧了,他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,证明着刚才经历了一场激战。
“我在金库那儿找不到你,以为你……”我说不下去了,代之的是泪水,“你不能死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爱你!”唇蓦地被堵住了,他的吻很热,热得烧熔了我刚才快要冻却的心。 >
所有女性矜持都被抛诸脑后了,我承受着他激狂的吻。这一刻我知道我的爱得到了回应,虽然他什么也没说,但他的行动已代表了一切。
他是爱我的,就像我爱他一样多,可能更多,这就足够了。
良久,他离开了我的唇。“爱上我,你会很痛苦的。”他眼神深遂地望着我。粗糙的手指摩挲我的面,替我抹去泪水。
他拖着我往屋子里走,门被关上,我被困在他与门板之间。
“你确定你不会后悔?”他还是不放心地问。
我怕他又像上次那样抛下我走掉,没有回答,只是主动的吻上了他,以行动证明我的决心。他先是一怔,接着狂野的回吻着我,比刚才更激狂,隐隐透着情欲的味道……
14
压抑太久的爱一旦爆发了便不可收拾,他像一只刚被释放的困兽,而我就是他的猎物……
激吻,爱抚,结合,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。
初次的结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疼痛,但比起几个小时前以为失去他的那种心痛,这种肉体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。而且为了所爱的人,再痛也值得!
可能是受现代色情文化泛滥的影响吧,以前一直以为做爱这事就是男女生理需要的发泄,现在才知道,当真正相爱的两人灵肉结合的刹那,是一种心理需要的发泄。
性应该就是爱到极至而化作的本能行动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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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背后紧紧的拥着我,就像往常一样,轻轻的揉着我的曲发。 >
“我觉得自己很幸福,”我满足的偎着他,献身给他我并不后悔,他是个值得我去爱的人。“你很傻,”他叹着气,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无奈。“爱上我,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。”
“那你呢?爱上我,你有后悔吗?”“有,”听到他的话,我身子蓦地僵了。“可惜已经太迟了,我躲了几天,可是那只让我更加想你。”“为什么要躲呢?”听到他的解释,我才如释重负。“花开堪折直需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啊!”“因为不想伤害你。”
“我既然选择了去爱就不怕受伤害,”我转身直视着他,“我说过,为了爱你再痛也值得。”我的表白换来了他的深吻,这次的吻很温柔,充满怜惜。
“那天你为什么会去而复返?如果你没有回去,我就死在那个断腿人的刀下了。”“跟你的目的一样。”“救他?为什么?”“他曾是最好的金子来,”他边吻着我的发际边答道,“我想知道残废了的金子来还能怎样活下去,他的现在也许就是我的将来。” 人工具?”“我没有选择,”对啊,是张堂主捡了他回来,训练他成为金子来,是他为拾来选择了人生的路。
“你这二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啊!”我心痛的抚着他刚毅的脸庞叹道。“每天想着明天怎样才能活下来的生活。”听到他的回答,我的眼泪又滑了下来……
“现在有了你,那二十多年的痛苦,我觉得值得。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,我觉得我的心跳快要停了……
“你从不好奇我是从哪儿来的吗?”“嗯,你想对我说的时候,自然会说。”“如果说,我不属于你们这儿,根本不属于这年代的,你相信吗?”我小声问着。他有点茫然的望着我,显然不明白我的话。
“如果说,我是生长于几十年后的人,只是不小心来到不属于自己的年代,你相信吗?”他合上眼睛,不知在想什么。良久,突然拥紧了我,“信。但那不重要,就算你不属于这年代,但你是属于我的,那就足够了。”
黑彝人那晚的突袭对我们的损失很大,虽然金子没有被盗走,但却死了不少的人,也有不少屋子被烧了,人们开始忙于重建。
我们的生活像以前一样的过着,所不同的,就是他没有再去找君姐,每晚都会留在我身边。
日子过得平凡但幸福!幸福到我忘了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年代。
我的月事迟了,虽然没有呕吐等早孕症状,但我是半个医生,从自己的生理改变看来,当然知道那是怀孕的现象。那时候的人没有什么避孕措施,而我一直很想拥有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,所以我根本没想过避孕。
“我想我是怀孩子了,”坐在江边的大石上,我依偎着他,幸福地说。他身子抖了一下,抹刀的动作也停了。“这孩子,不能生下来。”“为什么?”我震惊得弹了起来。
他低下头不敢看我,“他……不能存在。”语气里充满痛苦的无奈。“今晚我会叫生婆帮你把他打掉。”说完后就离开了,由始至终没有望过我一眼。留下我怔怔的呆在原地。
他不是也爱我吗?为什么不让我生他的孩子?
一碗红花归尾热腾腾的放在桌子上,我的心冻到极点了,不可置信的望着他。
“为什么?”我尽量坚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。“我没有能力保护他。”他颓然道。“我不明白,我真的不明白,他是你的孩子,你真的忍心吗?”“我不能让他承受我受过的苦。”他失控地道。
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失控,第一次是在黑彝人偷袭那晚,他找不着我的时候。
我知道他心里也很苦恼,但孩子已经在我的肚子里,是我与他爱情的结晶与证明,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,要我打掉他,我真的很不忍。
这就是母性吧!以前在妇产科见到那些孕妇痛得半死都要把孩子生下来,我还私下取笑过她们盲目。现在当自己真真切切怀上孩子了,才感受到那种为所爱的人怀孕的幸福,那是一种能战胜任何痛楚的幸福感!
对望了很久,从他的眼里,我看到了他的决心,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了。我可以体谅他的苦心,但无法原谅他的绝情!
无语的看着他,我端起那碗药,一口将它喝尽。“现在,你满意了吗?”我苦笑着问,不经意流出的眼泪充满了对他的控诉。
“我早就说过,爱上我你会很痛苦的。”他拿起碎雪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外。
我的心在这刻冷了……
15
早春的夜里很冷,我的心更冷。
他一直一直地舞着刀,直到舞累了倒在门外,不知是不敢面对我,还是不敢面对我肚里即将流掉的孩子,他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门外,没有进来……
泪从刚才就没有停过,我也依在门边坐下,为那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哀悼,是谁曾经唱过一首歌说“水瓶座最爱是流泪的”?真的被他说中了,从发现爱上他的那时开始,我的眼泪流得比我以前22年加起来的还多。
爱上他真的好痛,但痛并快乐着,所以我不后悔!
“对不起,”隔着门,他轻轻说着。“有些事我真的无能为力,这儿比你想象中的复杂,如果让他生出来是受苦的,我宁愿他不出现,一切都是为你们好,相信我,蝶舞,我爱你,我也爱他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听他亲口说爱我,他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,这句“我爱你”大概就代表了他最大的爱意了吧!他也爱那孩子,可能爱得不比我少,只是男人都比较理智,什么事都先从实际角度去考虑。
心慢慢软化,但泪流得更凶!
女人就是这样子不争气,特别是陷于恋爱中的女人。只要所爱的男人说几句动人的话,做几件感人的事,再坚硬的防备都会卸下。
我没有回应,只是打开门望着这个此刻我又爱又恨的男人。他一把抱住我,任我的泪水沾湿胸膛。一滴,两滴,我感到有水滴到我的脖子上,是他的泪水!
他也哭了,这个刚毅的男人也哭了!无声无息地哭着!
对于我来说,这个男人的泪水能动摇高山雪岭!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?!见到他的泪水,再坚强的防备也放下了……
第二天,在一阵绞痛之后,我“见红”了,那还没成形的孩子就化成一滩血水从我体内流出来。之后的几天,他不断命生婆守在我身边,送来不少补药让我调养身子。
我刚流产过,自然不能再跟他行房。但他还是每晚留在我身边,轻抚着我,让我入睡。
不知道曾听谁说过一句话,“一个男人跟女人上床,那可能是为了性。但如果他愿意陪她睡觉,那绝对是因为爱。”
我想他应该很爱我吧!
自从上次黑彝人偷袭之后,龙头决定要提前把大部分金子运回总坛,以免这儿再受袭击。但运金的过程也很凶险,既要防沿途的土匪抢劫,也要防军阀的强夺。他们这阵子都在计划着运金的路线,以及挑选人手,拾来自然也在入选之列。
这次是龙头亲自运送,大部分武功好的人都跟随去了。只留下年纪较大的张堂主坐守这儿。
“明天我就要离开了,”还是在江边的大石上,我们相互依偎着看残阳。“要去多久?”虽然早知道这次分离是无可避免的,但还是觉得伤心。热恋中的男女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对方,大概就是这样子吧!
“大概3个月,如果还有命回来的话。”“很危险?”我叹了口气,这是我与他第一次分离,在这时代里我只有他一个“亲人”,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再失去他了。
“明枪易挡,暗箭难防。运金的消息早就走漏了,沿途应该已有人布下了陷阱等着我们。”
“你一定要回来,活着回来,答应我。”我捉紧他的手,紧得快把十只手指都陷入他的肉里去。“只要还有一口气,我都会回来见你。”“你要记得你的承诺!”他点头代表应允。
“蝶舞,如果3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,你就去常福那儿躲起来,不要告诉任何人,包括张堂主。知道吗?”他的语气很严肃,让我觉得事态严重。“为什么?”
“别问。有些事,不知道比知道的好。”“我明白了。”他有他的用意,虽然我不明白,但会照他的意思去做,因为我知道他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我好!
“吴山青,越山青,两岸青山相对迎。谁知离别情。
君泪盈,妾泪盈,罗带同心结未成,江边潮已平。”
我轻轻吟着。
不知为什么,这一刻,我想起了小时候常听奶奶念的《长相思》。觉得这首词是专为现在的我俩而写的。
“谁知离别情?”他也跟着念。
我从衣服上撕了块布下来,熟练地编起两个中国结。“知道什么是同心结吗?”他摇了摇头。“是古代丈夫出远门时,妻子为他亲手编的结。双方各一个,喻意同心相连。”
说完,我把已编好的一个同心结递给他。“同心相连……”他凝视着手中简单的同心结,然后郑重的把它收好。
夜里他以最大的热情拥有了我,像要把分别的思念也一次灌入我体内一样。然后我们无言地对视着对方。夜很凉,但他的额头却冒出了汗水。
这次离去他一定会遇上很多艰难险阻吧,我真的很想跟他一起分担,可惜我什么也不能做,只能在远方默默的思念着。
心好难过,握住他的手不想放开。
这一刻我低喊着黎明不要来,真的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,但时间还是分分秒秒地流逝着,没有因为我的泪水而减慢少许,他,终究还是在清晨时分离开了……
16
以前从未发现自已是个多愁善感的人,但自从拾来离开后,我才知道相思为何物。每天我都会到江边的大石上,握着那同心结看夕阳,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仿佛时间倒退到他离开的那一天。
你现在还好吗?有遇到什么危险吗?
不知不觉,又发呆到天色完全暗下来。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!
“我不会跟你走的,要走你自己走。”从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女人喊声。是君姐的声音!人总有好奇心的,我也一样,而且还特别旺盛!所以马上悄悄躲到大石后,偷听他们的对话。
“我有很多金子,你看,有30多斤呢!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。“那又怎样?这儿所有出路都有人守着,我们逃不出去的。有钱却没有命去享受,那又有何用?”“不会的,大部分的人都随龙头运金去了,现在是这里守备最松懈的时候,只要我们攀过这座山就能出去了,你想想只要能出去。我们就是富翁了。”
“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,你又带着30多斤金子,这山那么险,我们怎么攀得过去!我还不想死呢。”“阿君,我真的好爱你,我不想再看着你在这儿做妓女了,你说过只要我有很多金子,你就跟我的。”“但我没有说过跟你去送死啊!”“你说话不算话了?”那男的显然被惹怒了。“我为你每天辛辛苦苦地藏金,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跟你双宿双飞。”
“哼,”君姐冷笑了一下,“别说得你有多爱我似的,不是因为你要胁着我,我会免费做了你半年的生意吗?”“既然大家都说白了,那你就非跟我走不可。要是你不走,我将那件事说出去,到时候你也是死路一条!”那男的语调瞬间冷到极点。
一时之间四周静了下来。
“就算我们能攀过这座山,那山后的黑彝人呢?别说30多斤金子,3斤就足以让我们死无全尸了。”过了很久,对话才继续着。“只要还有一丝机会,我们都要试试。我受够了在这儿淘金的日子,我要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享受享受!就算是失败了,最多我们死在一起!”
“你是非走不可?”“正确来说是我们非走不可,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。”又是一阵的沉默。四周静到了极点,静到令人感到害怕。“好,那我跟你走。”“真的?!太好了,趁现在入黑,我们赶快走吧。”
不久,两个人影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,一前一后。
走在前面的是男人。我从没见过,只见他身上挂着一个重重的包袱,走起来有点笨重。跟在他后面的果然是君姐,君姐走得很慢,很慢。只见她悄悄从衣内掏出一样东西来。
在黑夜中闪着光芒的,是匕首!
她突然疾步冲向那男的,从身后狠狠往心脏的位置刺了一刀。我差点惊呼出声,幸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口。我没想过君姐竟然会杀人!
“啊……”一声凄厉惨叫,那男人惊讶地望着刺杀他的人,眼睛瞪得快要掉下来了。“你……你竟然……”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断气了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是刚才的叫声惊动了其它人吗?
又一个人影闪了进来,是常福!
“君姐,你……”“我没得选择,我不想死。”君姐的声音也在发抖。“你会帮我吧?”“这该怎么办啊?”“你快帮我把他的尸体给埋起来吧,不能让人发现!”接着他俩拖着尸体向我这边走来。不好了,只要再走近一点他们一定发现我的。
“你怎么也会在这儿的?”君姐问着。“我……我刚才去找你,见你被一个男的拖了出来,就跟来看看。”“找我干嘛?”君姐没好气的问着。
“是你?”这时常福发现了我。君姐显然也吓了一惊,直直的瞪了我好久。“你来了多久了?”“我一直都在,”“你全看到了?”君姐眼里露出凶光……
突然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,这次来了不少人。应该是被刚才的声音惊动的。
“有人死了!”带头的大喊着,“谁杀的?”他指着我们3个人问。“我,”常福马上回答,生怕其它人把罪名认了。那人有点怀疑地望着我们,可能是常福平时给人的感觉很和气,不像是会杀人,他的“自首”令人生疑。
我和君姐都呆住了。君姐不敢相信地望着常福,眼里充满疑问。我也被常福的举动吓了一跳,我知道他一向对君姐很好,但没有想过他会义无反顾地为她顶替杀人罪名。
“把常福拿下,”那人指挥着后面的人。“你们也一起跟着去见张堂主吧。”他指着我和君姐说。
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,我只能跟在他们后面。常福不时望向我,眼里充满哀求。我明白他的意思,他是让我不要说出事实,就让他替君姐顶罪。既然当事人选择了这么做,我岂有告密之理。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。
君姐还是处于呆呆的状态中,茫然望着常福的背影……
来到子字堂的堂口,张堂主坐在中间,堂内很静,每个人都等着他问话。“常福杀人了?!”他也像是不太相信。“死的是谁啊?”“是李贵财。”
“常福,你为什么要杀他?”堂主直直望着常福问道。“我发现他想偷金逃走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常福一时说不上话。他是个老实人,不太会说谎。
“所以你就杀了他?”堂主的神情更疑惑了,他望向我与君姐,“你们又怎么会在哪儿?”“我每天都会在那儿看夕阳。”我首先答话。张堂主皱了一下眉头,没有再说话,望向君姐。
刚才还发狠杀人的君姐这时竟然在发愣!她望向常福,像是求救。“堂主,其实是我与芷君在那儿……在那儿幽会,刚好碰上偷金的李贵财,然后……然后我们就纠缠起来,我错手杀了他。”常福马上为君姐解围。
张堂主还是静默,像在考虑常福话里的真实性。“蝶舞,是这样子吗?”他望着我,眼睛像是会看穿人的心思,令人觉得害怕。“嗯,是这样子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再看他。
隔了好一阵子,他才宣判道,“李贵财偷金逃走,死有余辜。但是常福杀人也得按帮规受罚。常福,你插了他一刀,那就自插一刀吧。”他面无表情地道。
我松了口气,刚才还担心常福要杀人填命呢!幸好只是自插一刀,应该不会要命的。
很快有人送上一把刀来,那是一把大刀,不是匕首。被一把那么大的刀插一下,那可不是说着玩的,就算不死也会重伤!我想喊不公平,那男人被刺的是匕首不是刀啊!但是又想到自己的身分根本没有过问帮内事务的权力,只能干替常福担心。
常福显然不想这事再拖下去了,想也不想就拿起刀往自己身上插去。在他插的一刹那,我隐约看到了君姐眼里的泪光……
幸好常福插的是右胸,不近心脏。人们马上叫了大夫来(看来常福在这的人缘真的很不错)。我跟大夫说自已是大夫的女儿,也略懂点医术,要求一起照顾常福,也被应允了。
君姐这时候却不知道哪儿去了……
17
常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,他伤及右肺叶,虽然没有生命危险,但“手尾”好长。我发现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西医,在这没有先进仪器与西药的时代里,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。
我的中医科是“低空飞过”的,把脉的水平仅限于诊出最简单的肾亏而己!根本帮不上什么忙。只能当个护士,帮他止血包扎。
我心里很是纳闷,常福也太傻了吧,居然为君姐顶这杀人的罪名。说句实话,现在我对君姐真的厌恶到极点,以前以为她只是个贪财无知的小女人而己。想不到她居然狠到会杀人,想起她刚才发现我时对我目露凶光的样子,还真令人心寒。
最可恨的是常福为她自插一刀后,她居然不知所踪,对常福不闻不问。越想越气,见常福一时三刻是铁定醒不来的,我决定去找她。
其实自己也不知找她干嘛,可能是基于抱不平的心态吧,想骂骂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。不过我也知道,如果她真是个无情冷血的人,我骂两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。
冲到她的木屋前,发现屋子里漆黑一遍,她不在吧。真是白走一趟了。正要离开之际,隐约听到一丝抽泣的声音。是从屋内传出来的!是君姐在哭吗??难道刚才我不是眼花,在常福自插一刀的刹那,她眼里真的有泪水。她为常福哭了?
轻轻推了下门,发现并没有锁,我用力把它推开。君姐坐在桌子前,对着镜子,屋内太暗了,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。她慢慢转过头来看我,眼神很空洞,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。
说句实话,这情景还挺恐怖的,一个美女面无表情在黑夜里对着镜子流泪,这通常是在恐怖电影里出现的镜头啊!我心里不禁发毛,刚才的怒气也被杀去一大半了。
“你来干嘛?”君姐还是那冷硬的语气。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答她,总不能告诉她,我是准备来骂她的吧。更何况见到她哭了,不知怎的,心里也酸酸的。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像君姐这种人也会有伤心哭泣的时候吧!
“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常福?他可是为了你而受伤的啊!”“我去看有用吗?我又不是神仙,”“但你总不能不闻不问吧。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吗?”她没有回答我,甚至转头不再看我。 >
“我真的想不明白,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。你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吗?”她淡淡道。这是个不像问句的问句。“你这人,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他还能有什么企图啊!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。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疑心重的女人了!”我一口气地骂了出来,第一次发现自已有做泼妇的潜质。
以前在学校为了保持气质,从来都没试过那么大声地骂人。现在发现把心里的想法一次性大声发泄出来,感觉真不错。
“你没有资格骂我。”出乎我意料之外,君姐没有发怒,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。“资格?哼,我想只要还是个人就有资格骂你。你真是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。”“哼……”她冷笑了,笑得很凄厉,“好人?你还相信世上有好人吗!我就说嘛,你是个没尝过苦的人,你根本没资格骂我。”
她突然站起来,走向我,“你试过只为偷了个馒头就被毒打得半死吗?试过为了半碗剩饭而陪一个70多岁的老头睡觉吗?你没有试过吧!”
“你的命好,一从成都来这里就被拾来挑上了,每日衣食无忧。不用像我们一样人尽可夫,还要对人欢笑背人愁。我在男人堆里打滚了那么多年,男人那有一个是真心的啊,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他们对你有企图。当他们达到目的后还不是一脚把你踢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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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她的话彻底震撼了,从来不知道一向硬朗到有点霸道的君姐有那么痛苦的经历,有那么凄然的一面。也许她的贪心自私是环境造成的吧。这样的乱世,也可扭曲很多人的灵魂啊!
“至少还有一个吧,”我的语气不再强硬了,相反不自觉的充满了同情,“常福呢?他从来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吧。他只是一直默默的对你好。”
一说到常福,君姐的神情有些落寞。“他真是个大蠢蛋!”接着她冲了出去。
我有点茫然地回到常福的屋子里,脑里还在想着君姐刚才的话。也许我真的很幸运,生长在和平的年代,衣食无忧,每天还高喊什么自由人权。没有经历过他们那种乱世,真的无法体会到他们的辛酸。
常福因为年青力壮,复完得快。当我回到屋子里的时候,他已经醒过来了。
“不好意思,要你照顾我了。”他还是对我很有礼。“这没什么。常福,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“有什么问题放心问吧。”他虽然仍很虚弱,但还是很爽朗,难怪这儿的人都那么喜欢他。
“你为什么对君姐那么好,她只是个……”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是否应在常福面前数落君姐的缺点。“你想说,她只是自私的妓女吧。”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,“她不值得你为她牺牲生命。”
常福叹了口气,“她本来是个很好的女子,在我心目中就像个天使。“他像在回忆往事。“你们以前认识?”因为现在的君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天使,虽然很美,但眼里充满俗气,离天使也太远了吧!
“应该不算吧。因为她已经不认得我了。”常福的神情很是黯然。“我还小的时候是个四处飘泊的乞丐。有次在街上冻得快死的时候,是一个小姑娘善心同情我,把我带回她家里当厨房杂工的,她是当时成都一个最有权势的将军的二女儿。”
“啊,”我不禁失声的叫了起来,“是君姐?!”难怪她身上总有一股霸气,原来是将门之后,家族遗传。
“嗯,”常福点头道。“她是宁将军的二千金,从小就长得很漂亮,常穿着白色的洋裙,像个天使。虽然有点娇气,但对我们很好,真的很好!”
“后来呢?她怎么会沦落到这儿当妓女了?”
“叛变。宁将军是个好军人,他很会打仗。但他不是个好政客,不会勾心斗角,更忘了要提防人心险恶。他最信任的副官勾结另一军阀发动叛变,杀死了宁将军。那年我14岁,二小姐才16岁。”
他口中的二小姐自然就是指君姐。
“那次的叛乱,我到现在还记得。那个平日和善的副官突然从后开枪把宁将军给杀了。接着还冲进来把宁将军的家眷赶尽杀绝。少帅与夫人也难逃劫数。”少帅应该就是指君姐的哥哥吧。原来君姐经历过这样的背叛,怪不得她不相信世上有好人。
“那君姐呢?她怎么逃出来的?”
“那时她正在学校里,可能是后来收到消息逃了吧。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,当时很混乱,那副官好像也曾拼命追杀过二小姐,但寻不着。我们这群下人后来都解散了。”
“后来我有在成都城里找过她,但找不到。想不到两年后竟然在这儿又碰上她了。当时我也很吃惊,想不到她竟然来到这儿当了……”常福说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,“当了妓女。她长大了,长得更漂亮了。而我也长大了,样子也变了。她,她已经不认得我了。”
男生青春期发育很迅猛,可以在一二年内“面目全非”,再加上他只是当年将军府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,君姐忘了他也不奇怪。
“你没有跟她提起过你是谁吗?她对你的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?”
“常福不是我的原名。我本名叫巫阿福,后来龙头说我的名字不吉祥,所以叫我常福,说这样会好有彩头。后来大家都叫我常福了,就以为那是我的名字。至于二小姐,我看得出,她不想提起那段伤心的过去,所以我一直没再提起过。”
“你姓巫?”我突然想到了什么,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。
“她现在的样子不是她的本性,她本性很善良的。”常福没有理会我的问题,自顾自的说着。
“别跟我再提善良两个字了,当年那个将军千金早就死了!”门突然被推开,君姐走了进来……
18
我转头望着她,君姐刚才脸上的泪痕不见了,换上平时那冷硬的表情。可是因为听了常福叙述有关君姐的过去,我对她的遭遇很同情,不再有刚才的怒意了。
“别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我,我不需要别人同情。在金沙江边的人,哪个不带着辛酸的故事?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己。你同情心泛滥的话就去同情他们好了。”
君姐说话的语气虽然不太友善,但可能刚被常福的话“洗脑”,我对她那种有点“欠揍”的语气也免疫了,觉得君姐就像一只刺猬,用混身的刺把自己武装起来,避免再受伤害。
人都知道当妓女的人是最贱的,我也不想当啊,但我能吗?除了这张脸,我还有什么?!既然要当就去最多金子的地方当。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。”
“那个九叔是该死,但那个李贵财罪不至死吧。”我小心问着。“他迫我跟他一起偷金私逃,你知道偷金私逃要是被发现,下场是什么吗?”
我摇头望向常福。
“是把他所偷的金熔了,灌入他的嘴里。”常福的答案吓了我一跳。以前听人说黑社会的“家法”,什么砍手指的,以为已经够残忍了,现在才知道,跟这时代的帮规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。
“他拿什么要挟你,那危及到你的性命令你非杀他不可吗?”
“哼,要是我告诉你了,你用它来要挟我怎么办?我才没那么笨!”君姐果然是只刺猬,处处以刺伤人来保护自己。也许是他遇的坏人太多了吧,令她对人处处防范!
“常福,就算是我以前救过你,现在你也救了我一次,我们扯平了,你以后不用再对我那么好了。”
“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救过我,”常福的语气很平静,反倒是君姐的表情很惊讶。“那是为了什么?你有什么企图?”又来了,君姐还真是“死性不改”,我心中不禁低叹一句。
“因为我喜欢你。从很早已前,那个厨房杂工就喜欢那个天使般的千金小姐。”常福闭上眼缓缓道。这句话应该在他心里藏很久了吧,他说起来很自然,仿佛早已练习了千万遍。
“我不是天使,”君姐反射性地转开了头,像被针扎到似的,“现在的我,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。”
“在我心目中,你仍然是那个善良的小姐。”
“你喜欢的是以前的宁芷君,现在的宁芷君自私,残忍,贪婪,而且已经脏到不能再脏了,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啊!”君姐越说越激动,简直是歇欺底理地吼着,泪水也涌出来了。
我从来没有想过,原来君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,最起码她还知道她的缺点。
“喜欢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吗?”常福直视着她,语气无比坚定,“我只想对你好,就是这样而己。我一直相信,在你这里的深处,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圣洁。”常福指着自己的心脏说,“你只是怕再受伤害,选择把它藏起来而己,我一直都这样以为的。”他越说越虚弱,可能激动的情绪影响了他的伤处。
君姐只是含着泪,望着渐渐再次陷入昏迷的他。
“我刚才去……找你,是想送你……这镜……,我知道你爱照镜子……”常福指着枕边的一面小梳妆镜,断断续续说着。
君姐拿起那块镜子,挡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己的脸。
我一看那镜子,整个人愣住了。好熟悉的镜子啊!跟我家的传家之宝好像,这种镜子在这年代应该很普通吧?但是刚才听到常福说他原来姓巫,太多的巧合了……
这面镜子,应该就是我家的那面吧!
想不到在这儿,我会重遇我的传家之宝!
19
我爷爷是个厨子,常福也是,而且他也姓巫。虽然我爷爷的名字叫“宁振华”,与“常福”两个字一点关系也没有,但是既然连姓都可以改了,名字也是后来才改的一点也不奇怪。那么这常福会不会很可能就是我爷爷呢?如果是的话,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要改名换姓的呢?就算不是,那他应该也是爷爷的故人吧。
一时之间我的思绪还真是乱到了极点,脑里只有“荒谬”两个字。虽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,可能在这个时代遇上奶奶,而且我还积极地四处寻找她。但是突然之间说眼前这个小伙子就是自己还没见过的爷爷,真是没有办法接受。
常福这时只有20出头,且看起来很憨直,一直在我眼里就是个小伙子。其实君姐也只有22岁而己,与我同龄。不过她在这儿的“资历”高,所以大家都尊称她君姐。
如果说,常福真是我爷爷的话,那君姐呢?君姐姓“宁”,而且是常福心爱的人,那她是我的奶奶吗?她就是我每天寻找的“宁倩儿”?虽然我见过奶奶,但是老人家个个都差不多,皱纹盖住大半张脸,根本没法辨出年青时的样子。
我需要静一下,真的需要冷静一下,所以我无声无息地退出到屋外。屋内的常福有君姐照顾,我不担心。
可能潜意识里已经把君姐等同于宁倩儿了,所以相信她一定会把常福照顾好。何况,从刚才的情况看,君姐本性并不坏,常福对她有情有义,她或多或少也会有点感动吧!
“在想什么?想念拾来哥吗?”不知道什么时候,君姐也出来了,站在我身后。“在想这面镜子。”我摇了摇头,指着她紧握在手的镜子说。“有什么好想的,不就是面镜子嘛,顶多就是比我原来的那面漂亮一点而己。”
“你真的是这么想吗?你不觉得它很有特别的意义吗?最起码它间接的救了你,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了。”“也许吧。”君姐注视着手中的镜子,不过我相信她眼里看到的不是镜子,而是常福坚决的表情!
“君姐,如果说,有一天你要死了,你还会惦记着这面镜子吗?会把它传给你的后代作纪念吗?”我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情形。“你说什么傻话啊。”君姐笑了起来。“像我这种女人,还会有什么后代。我现在是见一天活一天,趁还没年老色衰多赚几个钱,将来老了不用再挨饿。”
快乐乐的跟常福在一起吗?”
君姐仰望着星空很久,这儿的天空是很美很美,但刚被提起那不愿回首的过去的君姐,她的心情应该是很沉重的吧。
“那早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,我……回不了头了。”“君姐……”看着她那自怜的神情,我不禁流下了眼泪。“你啊,不知道该说你是单纯好还是蠢好,听了人家几句话就哭了,”君姐又回复她平时的冷言冷语了。不过现在的我听起来倒觉得还挺有亲切感的。
“你还是早点回去吧,也别常往常福这儿跑了。你是拾来的女人,现在拾来出门了,你常往另一个男人的屋里钻,会被人说闲话的。”“那常福谁来照顾啊?”我这话当然是为君姐设陷阱的,我也知道她一定会跳下陷阱里去。
“我啊,他是为我受伤的,我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吧。况且像我这种女人又没什么名节可言。天天在这儿睡也不怕。”“你真好。”她果然跳进去了,我一时间心情转好。
“我好?哼,你忘了我才杀了个人吗?而且你知道吗,刚才发现你在的时候,我有想过把你也杀了。你竟然还说我人好!”君姐说到这儿,我也不禁全身一震,原来她发现我的时候,眼里的凶光真是因为起杀机了,还真的有点可怕。
“怎样?害怕了吧。丫头,别太容易相信别人。”君姐看到我那呆呆的表情,冷笑道。
“不,”我摇了摇头,“我跟常福一样,始终相信你心灵深处某个地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圣洁的。”
君姐表情复杂地看着我,眼里像是开始冒出水气。
留下她,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。这天夜里,我梦到了奶奶与父母……
常福因为伤及大片肺叶而成了气胸,伤口也感染化脓了,所以要休养好一阵子。这段日子,君姐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着。
而我则尽量少去找常福。不是因为名节的关系,是因为想起拾来离开前一天跟我说过,如果他3个月后还回不来的话,就要我去常福那里躲起来。如果我常去探望常福,人人都知道我与他交情好的话,那还叫什么“躲”,一定马上叫人找到了。
被“拉壮丁”顶替常福工作的人烧的菜跟常福的真是差远了,这阵子很多人私下埋怨张堂主对常福的刑罚太重了呢。不知是否因为换了厨子的关系,最近总是食不下东西,身体也有点弱,所以这阵子都躲在屋内。
拾来离开2个多月了,思念的日子过得还真慢,怪不得古人说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”了。以前觉得那些是无病呻吟的情诗,现在我却觉得是金句,句句说到心坎里去了。
“蝶舞小姐,你每天闷在屋子里会闷出病来的,你看你,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放心吧,拾来很快就会回来的,今日天气好,出去走走吧。最近来了个说故事的人,专门说拾来的刀法如何如何利害呢,说得可精彩啦!不如去听听啊。”送饭进来的六婶建议道。
对啊,拾来离开这段日子,除了偶尔挂心常福与君姐外,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他,总担心他有什么意外,活得行尸走肉似的。出去走走也好,见不到他,听听有关他的事解解相思之苦吧。
在寨的一个小角落里,聚了十来个人,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着碎雪是如何的锋利,拾来的刀法是何等的利害。我也钻了进人群里。
是那个断腿人!
真想不到说故事的竟然是那个断腿人,他还没有死!他的腿现在是齐膝而断的,跟当初受伤时有点不同。决斗之时拾来的刀是斜向把他的小腿砍断的,显然是后来有人帮他做了“截肢手术”救了他。
那个年代医学还很落后,所谓的“截肢手术”就是把膝下的部分切去,再用烧红的铁把断面的组织烙死,不让它再出血。虽然能保住了命,但那种痛楚还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啊!最起码我只要想起也打了个寒颤!
不过一想,由他来说拾来的刀法与碎雪还真是最合适不过,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碎雪下活命的人啊!
我也站在人群之中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,直到后来大伙扔下几个钱后散开去了,他才发现仍然站在原地的我。
他见到我时也大是吃了一惊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。
“当时为什么要杀我?”我首先说话打破了沉默,这是我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的问题,我当时去救他,他却要杀我!他有点羞愧的低下了头,“对不起。”“为什么?我不明白。”
“唉,”他长长叹了一口气,“因为你当时没有向我要求过任何好处。你与我非亲非故,突然跑出来救我,当时的我……”他激动得有点说不下去了。“当时的我,觉得你一定是有什么大企图的,想谋取我的金子,然后再杀我,所以……”
我不禁苦笑了,原来差点招来杀身之祸的,竟然是我没有向他提出任何交换条件就第一时间去救他。
这是什么道理啊!“救人一定需要交换条件吗?!”我有点冷嘲的问。“没有人会无条件去做这种事的,最起码金沙江边没有。我当时真的是这样以为。”
很可怜的一个人,我心里不禁叹道,不是因为他的断腿,是为了那被完全扭曲了的心态!“那现在呢?你还是那样认为吗?”“不知道,也许不是吧,最起码还有一个人不是。”“谁?”我很好奇是谁能改变他那扭曲的心态。
“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”他露出了一面迷惘的神情。“连我也不知道救我的是谁,可笑吧。只知道有个人命人救了我,然后送我回外帮的地盘。但他从来没有现过身,也没有向我要过什么报酬。”
是拾来!一定是他!我心里第一时间想到。拾来那天折回大石那儿也是为了救活这个断腿人,他说想看看一个曾经最好的金子来断了腿以后,过的是怎样的生活。
“你还能出得起什么报酬吗?”我不是故意奚落他,现在的他靠在敌帮的地盘上说故事挣口饭,还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当报酬吗?!
“是啊!”他也自嘲的说,“我的确已经一无所有了,我败了回去,他们把我的金子都瓜分了,连我的女人也……这儿根本容不下一个败了阵的金子来。”
“你的女人怎样了?”他曾经是最好的金子来,他当然也有他的“战利品”了。那么他的“战利品”怎样了?“她……,最后自杀了。她受不了那种日夜的折磨,自杀了……”他说到这儿,很是愤恨。
“折磨?什么折磨?”我心里一寒,虽然我大概己猜到是什么,一个女人受的折磨还有什么?!特别是在一个满是欲求不满男人的地方!“金子来的女人,谁不想尝尝是什么味道。那种没日没夜的折磨,她,她没法撑下去了……”
我突然明白了,为什么拾来说,如果他3个月后还没回来的话就要我躲起来,他怕的是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会遭到与这断腿人的女人相同的遭遇!
这儿真的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多了,复杂到令人毛骨悚然!
“也许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更好,”他幽幽地说,“以前虽然很风光,可是每天担心着自己的性命,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啊!而现在,最起码晚上能睡个安稳觉……”
我已无心再听他慨叹,转身离开了。
“谁不想尝尝金子来的女人是什么味道……”这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转着。就算我不是什么美女,只要拾来有个什么万一的话,我也逃不掉那命运!很残酷的现实啊!
那天之后,我的心情更坏,身体也更差了,除了吃不下饭外,也开始有点头晕作呕。突然想起,自从拾来离开后,我的月事就没有来过了,只是我的心思都放在担心拾来上,没有在意过这点,现在的种种迹迹象都在表明一个事实——我又怀孕了!
不会那么巧吧!难道就是他离开那一夜?离上次打胎不久,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,又再次怀孕,身体当然弱下来!
现在该怎么做啊?上次拾来坚决要我打掉那孩子,那么我现在也应该把这个孩子打掉吗?我真的做不到啊!我想只要是个女人都会不忍把自己的骨肉打掉!
心里真的六神无主,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。明天就是3个月之期了,他,该不会遇上什么问题吧?怎么还不回来?拾来,你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!如果是以前,我想只要他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一定跟随他而去,反正活着可能受到更大的污辱。但现在肚子里怀上了他的孩子,如果,如果他真的有意外,我想为他留下这孩子,毕竟这就是他留给我最可贵的东西了……
我幽幽地摸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,这是拾来送我的定情物。我自己私下一直是那样以为的,因为就是那雪夜里我看清了自己对他的心。
“蝶舞小姐,开门啊!”正在我对着窗口发怔的时候,门外传来常福拍门的声音。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,常福已经康复过来了。我马上去开门,虽然还不肯定他就是我的爷爷,但我心里对他已很是尊敬了。 >
“蝶舞小姐,拾来临走时向我交待过,要是他3个月还没有回来的话,就要你去我那儿躲起来,你快收拾点东西吧。”“常福,你说拾来这次会不会有危险啊?”我望着他空洞地问着。
“这个……拾来肯定没有跟你说了。以前运金都是大概一百多人去,只有三十个左右能活着回来。因为途中想抢金的人太多了,又凶猛。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很危险对吧。”我接上他说不出口的话。
“你别太担心,拾来的刀法最好了,连龙头都不是他的对手,能伤他的人没有几个,他一定能回来的。只是可能路上有什么事延误了。他要你躲在我这儿也是以防万一。”常福一个劲地安慰着我,不过从他的眼里,我看出了“担心”两个字。从金沙江到总坛路途并不是很远,3个月已是把受袭耽误的时间也算上了。
我抚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,为了他,就算东躲西藏,我也要活下去。我暗暗在心里对自己发着誓。接着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,趁着大伙都忙着,没有人注意之时,躲进了常福的小木屋里。
20
常福的小木屋与柴房是相连的,平时除了他以外,没有人会进去那儿。他就在那儿好不容易清出一张床位的地方,铺上被褥,再用些木柴挡在前面,出入柴房的人只要不搬开那大堆柴,就不会发现我的存在。常福真的很细心。
“常福,你知道拾来要我躲起来的原因吧?”他点了点头,“我想是防你被人欺负吧。放心,拾来与我有过命的交情,就算是死,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。”
我当然相信他,没有人不相信自己的爷爷吧?
“过命的交情?”“嗯,记得我跟前任龙头进来这儿那年在谷口遇上了偷袭,是刚好经过的拾来把我们救了。他是我的救命恩人!”常福很是激动,“只不过,他要我与龙头都别跟其它人提起。”
怪不得平时常福对拾来那么尊敬,原来还有那么一段往事。但为什么拾来不让他们提起呢?救了龙头应是很大的一件功劳啊!我发现拾来做的事很多时候都让人摸不着头脑,像藏着什么秘密。
“我怀上孩子了。”我平淡地说。此刻的我,既然选择为了孩子坚强地活下去,就不能再脆弱了。“啊?”他显然大吃一惊,“拾来他离开的时候知道吗?”
“没有,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。”我边摇着头边说。现在拾来不在我身边,常福是我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了,这么重要的事我也只能找他商量。
“这孩子不能生下来——”他脱口而出,又突然改口,“不对,不对,拾来这次……他可能会回不……”他像个发现自己说错话的孩子似的住了口,偷望我。
“拾来他这次可能……可能回不来了。”我的神情显然比他想象中要沉着冷静,于是他放胆说下去。“总要给他留点后。但绝不能让人知道拾来还有后代的存在。”又是不能存在的孩子!上次拾来要我打掉孩子时我其实也不是太明白其中的原委,拾来只是一个劲说他不想孩子生下来受苦。
“为什么?”我是因为是金子来的战利品,人人希望尝尝,看看有什么“过人之处”才不能被人发现,难道金子来的孩子也让人看不顺眼,要除之而后快吗?拾来的人缘有差到这样的程度吗?我在这儿这么久了,好像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尊敬啊。
“唉,拾来是十年,不,是百年才出现一个的好刀手啊!你想要是让张堂主发现他的孩子会怎样?一定会训练小孩成为又一个张拾来!虽然我不是金子来,不能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痛苦,不过记得拾来有天饮醉时说过,他来生宁愿做个跛的,盲的,都不愿再成为金子来。”他说到这儿时,眼眶也有点湿了,像是在回忆他与拾来对饮谈心的快乐日子。“所以这孩子只能偷偷生下来,绝不能让人发现,看看以后有什么办法把你们一起送出去。我想要是拾来在的话,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。”
我这才明白当初拾来要迫我打掉孩子的苦心。他说过那二十几年的生活,是每天想着明天怎样活下去的生活。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,稍缺乏点意志的人,都会精神分裂或自杀!我不要我的孩子也过这种生活!换了我是他,我也会做同样决定的!
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,就如常福所说,拾来可能真的回不来了,总要给他留点后吧。
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,把各自陷入沉思的两人吓醒。
“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。”常福满是戒备地说。他马上把一堆柴搬过来挡往我的藏身处,才冲出去开门。
“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?”是君姐气急败坏的责骂声。我马上松了口气,如果真是有人来搜屋的话,常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交出去的,到时可能累及他有性命之危!
说来也可笑,我已经认定他就是我的爷爷,照理说他是不可能那么早有生命危险的,但是我闯入这个过去的年代,我不知道那已成过去的历史会否因我而改变!
“阿君,是你啊。”常福也松了口气。从他对君姐的称呼来看,经过这两个月左右的相处,他们的关系应该有了“质的变化”了,起码常福已可以亲昵地称呼君姐为阿君了。
“你有没有见过蝶舞那丫头,我去她屋里找不着她,江边大石那儿也不见人影,怕她出事了。”奇怪!这几个月来,君姐都没有主动找过我,怎么不迟不早的,今天晚上找我找得那么急?还怕我出事了。
“她,她,会不会去散步了。”糟了,我忘了常福撒谎的功力是一级差的。君姐跟他这两个月来几乎日日在一起,对于常福她比我还要熟识,连我也听得出的烂谎言,当然瞒不过精明的君姐。
“你知道她在哪,对吧?”君姐开始审问。屋内一片寂静,常福不答话。明摆着他知道我在哪,但死也不肯供出来。“你说话啊,”君姐压低声痛骂,“这可是人命攸关的事儿。现在看来,拾来哥这次铁定回不来了。那丫头要是被人找着的话,死定了!”
听到她的话,我的心更寒了。我与常福都是猜拾来“很可能”有危险,君姐却很肯定地说他“铁定”回不来了。“为什么说拾来铁定回不来?”常福也急了。“你细声点行不行!”君姐边说边拉着常福往里面的柴房走。
“他可能成为陪葬品了!”她很是感慨,看来她对拾来还是有点情谊的。“什么意思?阿君,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常福问了我这刻最想问的问题。
“你别管这个,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。”君姐避重就轻地回答,“当务之急是把那丫头藏到任何人都找不着的地方。你快说她在哪?”看来君姐还是挺关心我的,起码她还想保住我这条小命。
常福又是沉默。他真的说到做到,就算是对着他深爱的女人,也不肯说出我的藏身处。我忍不住从柴与柴之间的缝隙偷望出去,只见君姐狠狠地瞪着他,态度很明显,常福不说话,说明信不过她,那以后也别想跟她有来往了,可是,常福仍然是为难地低着头。
君姐信得过吗?我心里也在犹豫着,她会不会是其它人派来诱我出来的?还是真想帮我?君姐知道了什么秘密?她为什么那么肯定拾来回不来,成为陪葬品了?
我真的很想知道,但只有我信任她,她才会告诉我吧?我决定用两条性命赌一赌。虽然我的运气一向很“背”,现在也只能祈求天佑好人了。
“我在这儿。”我用细得仅屋内人能听到的声音说。
“蝶舞小姐,”常福吓了一跳。“你怎么能自曝藏身之处呢?那很危险的。”“我信得过君姐。”“连丫头都信得过我,想不到你竟然怀疑我!”君姐狠狠瞪了常福一眼,他肯定是逃不过君姐的“秋后算帐”了。
君姐边说边轻轻地动手搬木柴,尽量避免发出声音来。“他也只是忠人之事罢了,你不要怪他。”我为他求情。“你真信得过我?”柴己被搬开,君姐眼晴直勾勾地看着我问。“你没有必要害我,而且我说过,我跟常福一样,始终相信你的心……”我尝试动之以情,肥皂剧里这招通常很有效!希望编剧别骗我……
“得了,得了,别再说下去了,”君姐像很怕听我们这种“温情”的话,马上打断我。“别说得我那么好,救你只是希望从你身上拿些好处,拾来哥那儿不是有很多金子吗?我只想分点。”
我知这不是她的真心话,不过听了她这句话反而让我安心了,如果从她口中说些大义凛然的话,我才觉得很可能是阴谋呢!
“君姐,你刚才说拾来可能成为陪葬品了是什么意思?求求你告诉我吧。”她别开头,不肯对视我哀求的眼神。“有些事,不知道比知道的好。”
又是这句话,拾来也说过。怎么这儿的人都喜欢打这种哑谜?!我蓦地跪下,“君姐,我求你了。我真的想知道答案,即使拾来成了陪葬品,我也要知道推他下坟墓的是谁!”
君姐还是沉默着。
“君姐,我与孩子一起求你了。我想拾来他也想知道,我们俩同心相连。你就当告诉拾来吧。让他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。”我紧握着挂在腰间的同心结说。
我知道君姐的弱点是受软不受硬,只能动之以情。我坚定地望着她。她看看我的小腹,又看看我手上的同心结,再望定我的眼睛。
我以为她会说出秘密,谁知道她说了一句令我与常福都愣在当场的话。“拾来哥,他,早就知道推他下坟墓的是谁,他这趟是明摆着去送死的,他是最无辜的陪葬品。”
21
“是谁?”我与常福几乎是同一时间发问。
“你怀上孩子了?”君姐答非所问的道。“3个月了。”我还是以哀求的眼神望着她,希望她能软化。“打掉吧,他会害死你的。”“已经不可能了,如果拾来真的成了陪葬品的话,那就算我死,也要把他生下来。”紧握着同心结的手几乎握得出血了。
“你的脑袋清醒点吧。就算你死,他也活不成。你想想,你一个大人躲在这里固然是安全,不会有什么人找到。但一个刚出生的小孩,他会哭啊!常福的柴房里传出孩子的哭声,任谁都会怀疑。”
对啊!我真的是糊涂了,只要一有小孩的哭声,我的藏身处就会被发现,他就算不被杀死,也会被抓去训练成金子来。两者要我选的话,我真的宁愿亲手杀了他,总好过有一天,他像那大石上死去的58个金子来那样被砍得肢离破碎!
“如果连拾来的孩子也保不住的话,那除了为他报仇,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思了。这样东躲西藏,提心吊胆的生活,我不要!”
手心己渗出血来了,不是感不到痛,只是那种肉体上的痛楚能让我更清醒。此刻的我,最需要就是清醒的理智来压抑那快灭顶的心痛。
“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有脑子的人!你想想,那人连拾来,龙头也能送上西天的,你凭什么去报仇?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。你还是把孩子打掉,然后在这儿躲上大半年的,等事情淡了,再想办法混出去吧,只要有金子就好办事。”
“我已经亲手杀死过一个自己的孩子了,这次,我再也下不了手。我会怀着他等拾来回来。他说过,只要他还有一口气,他都会回来见我的。”
“那如果他回不来呢?”
“在临盆前,我会带着他一起去找拾来。要生一起生,要死一起死!”我的表情无比坚决。
君姐摇着头,眼里己带着泪水,“我就知道你是个蠢女人,只是没想到你会蠢得无药可救!真是与拾来哥天生一对。”
天生一对?我苦笑着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,与一个民初山区的金子来是天生一对?换了是以前,我一定会大笑着说是荒谬,可是现在听到“天生一对”这四个字时只感到一丝甜意。我与他,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终究能成为一对,真是天意。
君姐与常福在帮我安排好食物、布置好掩饰的木柴之后都叹着气离开了。我无语地躺在那“床铺”上,回想拾来离开那夜不眠地看着我,像要把我的样子印入脑子里似的,回想他在大石上交待的一切。他为我安排好了后路——躲在常福这儿。他真的是早就作好了送死的打算!
你也说过同心相连的啊!如果是真的话,你感受我现在在等着你回来吗?你一定要回来!压抑了很久的泪水此刻才涌出,我双手掩紧嘴巴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……
日子继续一天天过去,转眼又两个月了。我的肚子已渐渐大起来。君姐每两三天就跑来看我一次,带点从生婆那儿换来的补品。
关于龙头遇袭身亡,护金的人全军覆没的传言在寨里开始四处流传。幸好还有德高望重的张堂主主持着大局,周边的帮派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,淘金夫也如常进行着他们的工作。
但我的突然失踪在寨里也引起很大的反应,大伙都在猜测我可能跳进金沙江里殉情了。我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绝望,像在倒计时,到我临盆那天就Gameover。
“丫头,昨晚又哭过吗?眼睛都肿得像鸡蛋似的,你这又何苦呢?”君姐如常来探我。“君姐,求你一件事行吗?”“说吧。”她没好气的应着,她最受不了我哀求的眼神。“在我临死之前,告诉我谁是害拾来的人,行吗?”她突然呆了一下,没想过我会旧事重提。想了很久,她终于还是摇头了。“别怪我太狠心,如果现在告诉你,你可能会比死更惨。”
“阿君,快出来啊。他们……他们回来了……”常福边冲进来边嚷着。“他们?”我与君姐都不敢置信的对望了一眼。“说清楚点。”君姐首先大喊。“拾来,龙头,他们回来了。”常福大是兴奋,手舞足蹈地喊着。
我几乎是跳了起来,不顾他们的大喊,冲了出去。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,这一刻,我只想第一时间见到拾来,亲眼确定他是否回来了,然后抱着他,不让他再离开。
哀莫大于心死,这几个月来过着的那种心都死了的日子还真的不是人过的。
顶着个肚子,我跑得不快。寨里的人见我突然现身都大是惊讶,纷纷围着我问候。可能大伙知道龙头他们安然回来的消息都大是兴奋,我不好意思也无力推开他们,只能无助地被他们包围着。
“蝶舞小姐,这几个月你去哪了?我们可担心死了……” >
“唉哟,肚子看来都4,5个月啦……”
我的耳在他们的轰炸中嗡嗡作响,根本听不进他们虚情假意的问候。人群突然被挤出一条路来,一个高大的人影闪进我的眼里,是我魂牵梦萦的那个男人,是我最爱的男人!
他真的还活着,我抖着手去摸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庞。在还未碰到他之前,我还是怕自己在作梦,我需要实体的感觉来让我死了的心重新活过来。 >
泪水己沾湿了整张脸,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。他也望着我,眼里充满渴望与思念,伸手抓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,一把抱住我。
第一次,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哭出声来,能放纵自己的情感,大声的在他的怀里哭着……
“孩子?!”原本抱着我的他发现了我突起的肚子,稍稍放开我,眼里交杂着惊喜与担忧。我点点头,“如果你再不回来,我就带着他到黄泉路上去找你,问你为何不守当初的承诺。”他又紧紧把我抱住,“我没有忘记,只要还有一口气,我都会回来!”
围观的人好像有的在欢呼,有的在鼓掌,我都分不清了。因为这一刻,在他与全世界之间,我只看见了他……
22
“安全回来了,真好。”一个苍劲的声音把我们分开,是张堂主。“嗯”,拾来几乎是反射性的把我拉到他身后,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。“金子安然送回总坛了吗?”“是的。”拾来公式性地答着。不知道是因为尊敬抑或其它,拾来向来对张堂主都很有礼,有礼得几乎生疏,完全不像养父子的关系。
“听说这次受袭伤亡很是惨重,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?”“还不太清楚,龙头正在查。”“嗯,”张堂主盯着我们,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,“蝶舞,你突然失踪了好几个月,去哪儿了?大伙都在担心你。”
糟了,我最怕就是回答张堂主的问题了。他的眼睛鹰一样利,像能看穿人心思似的,比测谎机还利害!不能不回话啊,只能随便找个理由了。
“身体不太好,躲起来休养了。”这个可不是谎言,我的确因为怀孕而身体不适,只不过目的不同而己。“病了?”“蝶舞小姐怀孩子了啊!”不知道是哪个围观的人多嘴。
张堂主眼睛蓦地一亮,紧紧的盯着我,“怀孩子了?!”
糟了,我真是太得意忘形了,不应该现身的,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怀了拾来的孩子,特别是张堂主,我想起常福说过,张堂主铁定会把拾来的孩子捉去训练成金子来。
我身子一震,面色也变了。拾来也反握着我的手,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,相信也不比我的好多少,因为他握着我的手心也正在冒汗!
“怀孩子是件好事,拾来的好刀法需要有人来继承。”拾来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,这正是我们最怕发生的事啊!我与拾来还是沉默着不回话,只是低着头。
张堂主也觉得没趣了,转了个话题,“龙头呢?”“在他屋子里。”“那你们先去好好休息吧,我去找他。”我当场松了一口气,我还正在担心张堂主死心不息地问我这几个月究竟躲哪了。
“可能不太方便。”拾来突然冷冷的回了一句令张堂主呆住的话。“嗯?”拾来的回答显然令他很惊讶。“为什么?”“他正跟纪柔在一起。”“纪柔?!她是谁?”他眼里闪出奇怪的光芒。“龙头的女人。”“龙头的女人?”张堂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。像在思考着什么,不再问话了。我与拾来便乘机逃掉。
人家说小别胜新婚,也许就是这种感觉,我觉得我与拾来现在比以前更心意相通了,最起码在逃走的时候就很有默契,也许那就是同心相连吧!
回到了我们都久别的屋子里,两个多月没有人住了,里面全封了尘。但还是让我们感到很温暖,毕竟这是我们的“家”,里面有很多我们的回忆!
很快就有人帮我们打扫干净,这就是做金子来的唯一好处,有人侍候着。
“孩子5个月了吧。”他眼神很复杂,看不清思绪。我低头抚着微突的肚子,“跟你离开的日子一样。”“已经不可能再打掉了,”他神情复杂,“那对你有危险”“对不起。”我为自己的冲动道歉,我知道现在后果很严重。
“是我不好,”他轻轻的拥着我,就像以往一样,把头埋在我的发里。“因为我,你不能像其它女人一样高高兴兴地当人娘亲。”
“我明白你的难处了,真的。”我抬头望他,这才发现他眼睛很疲累,很疲累。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吧。“当初,我以为你回不来了,自私地想留着你的孩子陪我,好让我觉得你还在我身边,所以没有将他打掉。现在……现在可能会令他一生痛苦。”
“属于我的孩子。”他也轻抚着我的肚子。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当父亲。”
“金子来不都是男的吗?只要生出来的是个女娃……”我突然想到这点,惊喜的望着他,我们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!“但愿如此。”他没有我那么乐观。只要还有一半的可能性,他就还是会担心自己的恶梦在孩子身上延续。
“你怎么迟了那么久?你知道吗,我真的还以为你回不来了!”想起那些等待的日子,到现在我还是觉恐惧。“有点意外。”拾来又把头埋进我发里,不再直视我的眼晴。意外?!据君姐所言,他能活着回来才是个意外吧!
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在隐瞒着什么,但我向来是不过问他帮内事务的,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,他若不想回答,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,我便没有再纠缠下去。
“累了吧,我服侍你洗澡。”这一刻我才体会到,原来平时服侍他洗澡也是一种幸福。“你的身体?”“不打紧的,肚里的孩子像我一样乖。”“我也希望孩子像你。”他终于展现了笑容,虽然还是带点抑郁。
我熟识地替他脱衣,一个很残旧的同心结从他衣服里掉了出来。只是跟着他风尘仆仆的赶了几个月路,变得残旧不堪了。
“这个结你一直带在身上?”感动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。“它是我的护身符,提醒我无论如何也要留着这条命回来见你。”我扑进他怀里,“不要再离开了好吗?我真的不想再与你分开了。”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,没有回话。
过了很久,他才道,“蝶舞,等孩子生下来以后,不论是男是女,你们都必需离开。”“为什么?”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要我离开。“为了你们还能生存。”
“如果是个男娃就送他走,不让他被训练成金子来。但如果是个女娃的话,我们都要留在你的身边。”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,你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,那,已经成为我的弱点。”
我身子一僵,我已经成为他的弱点?那么是否我的存在有一天会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?如果我与他两个只能活一个的话,那我要他活着!
这就是当初我自己所说的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放弃生命吧!这一刻,我真的愿意那么做!
“不在你身边,日夜担心你的安危,那种生活对于我来说,简直生不如死。你可以送孩子离开,但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,我已经为你放弃了属于我的世界,我的家人。就算为你再放弃我的生命,也无所谓了。”我坚定地望着他,表明我的心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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灼热的唇封住了我,久违了的感觉重新温暖我的心,我也紧紧抱住他。我需要实体的感觉来帮我排除那种会失去他的恐惧。火苗一起即停不下来,直至燎原为止!我们都激狂着,但他还是保留着一丝温柔,为了孩子。
多日赶路的疲累令他沉沉睡去,我望着他刚毅的脸,摸着他身上多长出的一道刀疤,这趟运金他应该经历了很多生死关头吧!
他从来都不跟我提这些事情,但从今天围观的人口中我知道,这趟运金一百多人去,却只有6个人活着回来,还是包括了那个龙头的女人以及她的丫环。
我在床上辗转反侧,怎么也无法入睡,披上披风走出屋外,我需要好好思考以后的路。
不知不觉已是入秋时分了,四川的秋夜很凉很凉。天上是一轮残月,离中秋还有半个月,幸好,他回来了,人月两团圆的小小梦想还是能实现的。
“从别后,忆相逢,几回梦魂与君同。”我幽幽地吟着。“今宵剩把银钩照,犹恐相逢是梦中。”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从我身后响起,接了我的诗。 >
我大吃一惊,在这儿念过书的女子不多,君姐是其中一个,但君姐绝对不会有那么好的兴致陪我吟诗。而且这女声比君姐的温柔多了!
我回头一看,是个大美女!
跟君姐那种艳丽的美不同,她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婉约之美,在月光下显得更动人。她也望着我,但她并没有我的惊讶,眼中带着一种幽怨。
这女子我从来没有见过,相信也不是这儿的娼妓,娼妓没有她那种典雅的气质!那她是谁?突然想起今天龙头不是带回了一个女子吗?难道她就是——龙头的女人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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